5.13 你莫癫狗子乱咬人哪啊
作者:Tan立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61

话说众人等着看好戏,果然,花妹子涨红着脸站起身来,气愤地说:“你这个三周?洗口的骂哪个啊?屁眼少带点潲哪。”

秀珍马上回击:“你管老子骂哪个,老子又?指名道姓,?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搭么子白咯?老子骂那些拿着生产队工分送人情的绝物,骂那些做事不公的杂种,骂那些看见母的就翘家伙的骚鸡公。”花妹子说:“你莫癫狗子乱咬人哪啊,怪到我屋里一个人身上,队委会有六个人,又不是我屋里一个人定的,有本事你一个个去咬啦。”

秀珍冷笑着鼻孔里哼一声,说:

“大家都听见了啊,我刚才根本?怪到你屋里去,是你自己对号入的座;队委会六个人,蠢猪只有一只哪,三岁细伢子都晓得当时的情况,?得哪个同意呢,只有一只癫狗子咬着不放哩,就是去年硬要改老子工分的那只癫狗子;老子样样事拿得起放得落,给老子定五分,有些做不得卵事的拿七分、七分半,怕是拿着这冤枉工分去吃药,去烧纸。”

两人说着说着就指着鼻子对骂起来:“骚娼妇,臭婊子,偷人婆…。”边骂边逐渐走近,然后抱打到了一起,扯头发,掐脸,咬胳膊,无所不用,从田埂滚到了田里。等被人扯开,二人都已变成了泥人,披头散发,伤口处血流不止,刚插的一大块秧苗糟践得一塌糊涂。

两人都瘫在田埂上喘息不止,过了一会,吃了点亏的花妹子哭哭啼啼回了家。秀珍则一个人咒骂起来,看见部分人陆续下田接着插秧,便高声吆喝说:

“有什么插场咯,不插会死人啊?让那些吃我们冤枉的去插啦;娥嫂哎,你应该把柜子里那件走人家的衣服穿起来,再收拾打扮一下,肯定就不止六分工了,哪个不晓得你做事厉害咯,又本分靠实,一年到头话都不多讲一句,队上的事当做自己屋里的事做,你跟男人一样拿十分甚至十二分我们都?得意见,起码也该拿个七分啦,还插起尽是劲,你不怄我们都替你怄不过;衣服还是公共食堂前做起的,大概怕有六、七年了,不攒劲穿会收烂哩,跟我们一样穿补丁衣服干么子咯,我们是屋里?得,?办法,不然穿起来扭几下屁股,撒个媚眼,就抵得插半块田哩;

菊姐啊,你拿六分倒是要想得通,哪个要你跟我一样是老二咯,又长的普普通通,天生就是吃苦受累的命,托不到半点松泛,上不靠下不挨的,爷娘痛么崽啦,在娘屋里好事?得份,说不定还要受夹板气,你男人不是当队长的,又?得队长看上,在老倌子这边当然也叨不到光咯;

哎呀,丹妹子,你也蛮老实呐,拿三分工做个?停,小时候还蛮滑跳的啦,是不是给易老师打过脑壳就变成老实砣子了咯?唉,倒也怪不得咯,才学着做事。不过做婶的要告诉你哪,将来嫁人就要把眼睛睁开点,至少要嫁他个队长书记才好耍点,少受点气,再不济,有个姑子跟队长书记有过扯攀也是好的,当然要是祖坟冒烟有命嫁个工人干部更好咯,那就比嫁泥腿子强远去了,搓泥巴不是路哩,你看婶咯,做了事还要受气,怄死人哩。”

秀珍丈夫是有德、有志的大哥,与缺心眼本是亲堂兄弟,却因为菜土不断被对方蚕食,两家女人先干了几架,终于把男人牵扯进来,打得头破血流,从此成了冤家对头,水火不容。缺心眼公报私仇,秀珍夫妇经常被穿小鞋。

两个婆娘一面锣,三个女人一出戏。坐在岸上的女人阴一句阳一句跟着答话、起哄、嬉闹,下田的有部分重又上了岸,众人费了好大的劲叫嚷,娥嫂也扭扭捏捏的上来,不过没有坐,站在一边搓手上的泥巴。大家各自朝自己的亲友扔泥巴或秧捆,她们或笑着或无奈的也上岸来,几丘田中就只剩稀稀落落三、二个人在继续了。

小娟虽然干活在妇女里头属二流,但老公与缺心眼关系铁,自己不仅在对方帮助下当上了妇女队长,还拿了七分半。七分半来得不容易,在杂姓里头更是凤毛麟角,小娟心存感激,当然不愿拆缺心眼的台,所以继续留在田里,算是支持。

秀珍看见小娟仍在埋头苦干,想起又是一个二流货色拿一等工分,火气又腾地蹿起老高,在身边寻了一大块干土,嘴里骂着:“老子叫你装。”朝田里砸了过去。

土块不偏不倚落在小娟面前,溅得她满脸泥水,她赶紧用衣袖擦了一阵眼睛,又抹把脸,循声骂过去:“你这只癫狗子寻死啊,咬了一个咬二个,老子又?招惹你,你吃得老子住是不?舂死你娘啊。”秀珍回骂:“舂死你奶奶,?你祖宗十三代,你这个吃冤枉的,不得好死。”

两人开始对骂对方及家人的各种死法,当秀珍骂到对方绊到田里浸死一句时,因为接话太急,错把‘塘’说成了‘田’,引起哄堂大笑,笑声几乎把小娟随后接的‘绊到粪坑里淹死’盖住了。

不知谁的咒语里无意中捎带上了对方夫家兄弟及家人,引发了连锁反应,双方姑嫂妯娌先后参加了口水大战,不久演变成肉搏大战,一对一或二对一在山脚及田里大打出手,一时哭爹叫娘,好不热闹,小娟方姑嫂妯娌人数少些,很快便处于下风。

友良堂客陈嫂与小娟娘家沾点远亲,加上对方当着妇女队长,多少有些利用价值,同时也因为自己拿着高工分,心里对秀珍今天的大吵大闹反感,马上领头带着自家妯娌拼命拉架劝说,大家好不容易才罢了手,部分人各自骂骂咧咧回家,其余的兴致勃勃议论一阵,三三两两也走了。

秀珍明知陈嫂扯了偏架,但也无力分头同时对抗两路人马,便把仇恨埋在心里。

下午没有人下田,有胆子小离田近的在家里时刻瞄着,有些远处的出门在坪里望了几眼,也就转身回去了。

一些人零散站在桥边或河道里,看易老师光着膀子在河里捉螃蟹。

每捉到一只,易老师先把蟹脚掰尽,才放进口里嚼,娥嫂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把脚都掰了干么子啊?螃蟹脚吃了人有劲。”

易老师狐疑地注视她好久,说:“你怕是有神经吧,脚不掰掉要得?螃蟹不会从肚子里爬出来呀。”周围人全都哈哈大笑。小娟说:“看样子你蛮聪明咯。”

正在洗衣的肖婆婆说:“他以前是好聪明呢,他爷娘快五十岁了还?生得人,从T城河边上捡回来的,省吃俭用送他读书,只读了几年私塾,文章就写得几好。”

菊姐说:“听哒讲外边好多地方划右派还要级别哩,不是当官的就是大知识分子,一般的人还不够格。”肖婆婆说:“他在冲里本来就算大知识分子呐。”

丹妹子说:“那怕不对吧,品姐不是比他书读得还多些。”肖婆婆说:“我是讲以前咯。”陈嫂表示赞成:“那倒应该是的哩。”

菊姐虽然个性平和,抢白起堂老弟嫂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你晓得个屁,你也只比品妹子早嫁过来几年,也在这里大人子一样显起蛮里手。”独木桥周围便荡漾起欢快的笑声。

易老师嘴唇停了下来,似乎在用心听,又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就地撒起尿来,女人们叫着骂着四散回家去了。

因为路途较远,所以去?里拌禾的社员都自带中餐,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缺心眼刚把箩筐里的谷子倒掉,小娟就匆匆赶过来汇报上午发生的事情,他耐着性子听了个大?,咬牙切齿的说:“这些猪婆子吵死也不看时候,夜里开会!”阴沉着脸回到家,随手把汗渍斑斑的衣服往竹床上一丢,打水洗了把脸,在竹床上拿把扇子,坐到门槛上边摇边嚷嚷着开饭。

见没有动静,起身看了看碗柜,再揭锅看了看,却见灶冷锅凉,于是火气更大了,把锅盖狠狠一摔,骂道:“这个绝物死到哪里去了。”略一想,以为老婆还在挑菜水,就出门来边搜望边粗着嗓门叫唤,又问了邻居和路人,仍没有结果。便回屋进房去拿衣服,想先到小河里洗了澡再说,却看见花妹子在床上躺着,顿时火冒三丈,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拖下床来,一顿拳打脚踢,口中大骂不止。

待婆婆闻讯从老么家赶过来喝住,花妹子早已是鼻青脸肿,谭母教训几句,边唠叨边动手淘米,缺心眼洗澡去了。

花妹子哭了一会,到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出了家门。婆婆反应过来,喊着追出门去,花妹子便跑起来,眼看追赶不上,便回屋继续做饭。

河里好多男人在洗澡,缺心眼听得母亲喊声,暮色中隐约看见老婆刚上石阶,估计要回娘家,立即穿着湿短裤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