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明明看见阿蛮姐姐在屋子里躺下的呀……她会去哪了呢？”阿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焦急。

我心里沉了一下，联想到阿蛮之前的一些异常举动，疑虑又生……

这是我第一次来丫鬟们的房间。房间虽不大，但布置得很整齐。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引起了我的注意，信手展开，映入眼帘的字迹虽算不上娟秀，倒也工整。

“这是阿蛮写的？”我问道。

“嗯。夫人不是在教阿蛮姐姐写字么，阿蛮姐姐练得可认真了。”

我心里又沉了一下。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阿蛮写的，竟然是《诗经》里的句子，而这里面的许多字，显然不是我曾教过她的。再说，她不久之前写的字还歪歪扭扭的，这进步得也太神速了吧。

“夫人，我去找找阿蛮姐姐吧。”阿云打断了我的沉思。

“你别急，我自会派人去找。你先待在屋子里，暂时不要惊动阿方阿若她们。”我已经猜到了阿蛮可能会去的地方。

阿云对于我的镇静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就待在屋里，别自己跑去找阿蛮，省得回头我又派人来找你，知道吗？”临出门，我又回头嘱咐了阿云一次。

“是，夫人。”阿云应道。

确定没有人跟着，我悄悄地独自去了北院。今晚的风并不大，但清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还是让人感到冬日的孤寂，没有一点除夕之夜的气氛。而那池塘边上更加孤寂的背影，不是阿蛮却又是谁？再一细看，水面上，一盏船灯，已经快要熄灭了。

我轻轻走到阿蛮身后，还未开口，阿蛮已经警觉的转过身来。见是我，一惊，慌忙掩去了脸上的泪痕。

“二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阿蛮似乎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反问道。

“我……”阿蛮欲言又止，转过身去，目光似乎盯着水面上的那盏船灯。没过几秒，船灯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诗经上的名篇，我是记得很熟的。阿蛮听我念起这一首，显然再次一惊，又转过身来，愣愣地看着我。

“阿蛮，你早就认得很多字的，根本不需要我教。”我轻声道，但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我打定了主意，今晚定要把阿蛮的秘密当面问个清楚。

“你……你偷看了我的东西？”阿蛮回过神来，惊讶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怒气，全然没有了往日对我的那般恭敬。

这算偷看吗？我打开阿蛮的竹简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偷看”两个字。也许放到现代是有些不妥，但在这个时代，阿蛮不过是一个丫鬟啊……

“可是你也一直在骗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在瞒着我？”也许是“偷看”两个字太刺耳，我有些激动起来。

“看来二小姐是一直在怀疑阿蛮了。阿蛮早就觉出二小姐不信任阿蛮了”，阿蛮的唇边浮上一丝冷笑，与刚刚还面带泪痕的她忽然间判若两人，让我不由得心底泛出一点恐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问心无愧，又何须怕我怀疑？”我嘴上依然是咄咄逼人。

“这么说，想来二小姐是已经恢复记忆了。阿蛮恭喜二小姐。”阿蛮仍是在冷笑，“不过，依阿蛮看，二小姐恐怕根本就没失忆过。二小姐处心积虑地装失忆那么久，不也是想骗阿蛮放松警惕么。阿蛮知道，二小姐一直在怀疑当初把二小姐推落水中的人是阿蛮。”

我一下子有些傻了。小乔的自尽，我的确是有所怀疑，可是并没有什么证据。但万万没想到，阿蛮竟然会主动提起。

“推我落水的人，真的是你？”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阿蛮很平静的答道。

“你……”听到阿蛮承认，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什么要承认？”我觉得我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我忽然觉得很陌生很陌生。

“我若说不是，二小姐会相信吗？”阿蛮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杀人偿命，你可知后果？”

“杀人偿命？呵呵”，阿蛮竟然笑出了声，“那么试问二小姐的好夫君，在战场上又杀了多少人？要偿多少命？”

“这是两回事！……”听阿蛮这样说周瑜，我更火了，可是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有些语塞。

“在阿蛮看来，这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再说……”，阿蛮忽然不笑了，停了几秒，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我一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被猛地一推，耳旁一阵水花的声音，而后一阵刺骨的冰冷，我已跌落进池塘中！

“救……救命……”我本能地呼喊，但立马就喝了一大口水，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把我往下拽……我其实是会游泳的，可是事发突然，我已很慌乱；而身上的衣服浸了水，也变得好沉；再加上冬天的池水虽还未结冰，也冷到不可想象……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游回岸上，只能在水中一沉一浮……

“救命……救命……”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仅存的意识便是浮出水面时拼力呼救。可是，阿蛮自然是早已跑了，冷清的北院，又哪里会有人来救我呢……

冰冷的池水已把我冻得渐渐体力不支，身子也似乎越来越重，连呼救都觉得困难了……我在水中折腾没多久，便感到整个人在往下沉……

完了，莫非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竟然会死在古代？我有些绝望了……又喝了几口水，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