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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雨篇
秀才的脸上没有表情，拳头攥得很紧，想必也很气愤。我再也忍不住，扑在他身上大哭。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要我了？世上的男人难道都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的悲伤和委屈都没地方发泄，只好化成拳头往秀才身上招乎。秀才只是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任我怎么折腾也没有反应。
我只管痛快地哭，根本没考虑是在什么地方，趴在什么人的身上，我只知道我很难受，很委屈。我是那么地喜欢他，他曾经对我那么好，我们本来是应该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我？他说过他不在乎的，我也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可事到临头，他还是选择了他的公主。
我真傻，真的，为了一些已经与自己没关系的那些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还连累了爹。他虽然不是我亲爹，但从小带我从杞国逃出来，一直含辛如苦地把我拉扯大。因为怕我会受苦，他从来没想过再娶一个，从小教我如何保护自己，可是我...
上天是没有眼睛的，爱民如子的父王保不住自己的江山，贪赃枉法的项良高官厚碌。周王谦和贤良却大权旁落，楚王穷兵赎武却国力大张。本姑娘救助灾民却落得如此下场。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全都是骗人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再做什么都晚了，关键问题是本姑娘今后怎么办？身无分文，无亲无故，除了眼前这个秀才，想赖都赖不上谁。没法子，就赖上他了，谁让他救过我的命呢，看来，这年头做好人注定是要倒霉的。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见我慢慢地止住了哭声，秀才很不知深浅地开口问道，我要不打蛇随棍上，我都对不起我自己。还是不要，矜持，矜持一点，以退为进才是正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其实已经哭够了，但他这么一问，难免要象征性地再哭两句，否则怎么能勾起读书人怜香惜玉之心呢？让他娶我怕是不能够了，他们读书人对这种事最忌讳了，何况他还亲眼所见。不过跟着他做个丫环什么的，应该还可以吧。至少现在他也没什么钱，除了我，谁还愿意不要工钱地跟着他一个穷书生？我暂时只要他管吃管
住就可以。要怎么开口才能被动地赖上他呢？还真费思量啊，要好好合计合计。
“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吧。我正缺个书童，你女扮男装先顶替一下，等我回了家，再给你安排个轻松些的活计，你看可好？”秀才和气地说道，尽量装出心平气和的神情，怕他的愤怒会勾起我的伤心事。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男人？我以为我们家阿龙已经是天下最好心的男人了，谁知道...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啊，就是岁数大了点儿，可能，可能他也不会要我。
我强压着心底的狂喜，不费吹灰之力，就赖上了，本姑娘还是很得人疼的。下半辈子算是有一半保障了，只要本姑娘不犯什么大错，跟了个这么和气的主子，是本姑娘上好几辈子修来的。好人呐，太感动了，就算他想要...反正本姑娘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金枝玉叶了，不管他要本姑娘干什么，本姑娘都奉陪。不行，不能太露骨了，矜持一点，啥也不说了，点个头，就当逆来顺受了。
秀才很满意我的反应，带着我进了城。一路经过无数客栈，秀才都过门而不入，看来以秀才逃跑之前没有卷走大当家什么值钱的东本，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今晚我们怕是要在神女庙过夜了。天色渐晚，我们终于在快要从北门出去之前，找到一家如归客栈。秀才让我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去跟掌柜商量。
我本来也想进去的，他要是阿龙，人家早就...才刚赖上的新东家，别惹人家不高兴，读书人规矩比较多，还是不要和他闹的好。可是我很好奇，你说你一个穷秀才，和一个破客栈的掌柜，有什么机密大事可谈？还非得瞒着我？还把门给关上了,他,他不会是想要把我卖了了吧？
想到这里，本姑娘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多了个心眼。我悄悄绕到客栈的边窗上，从窗缝往里看。窗缝里是一间客房，但客房里没住人，所以门也没关严，再透过窗缝从门缝往里看，正好看见掌柜的半个脸。秀才和掌柜的悄悄地耳语了一番，本姑娘当然什么都没听见。不一会儿，秀才掏出一个什么玉佩类的东西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对着烛台小心地端详了很久，又掏出一张纸，写了一大堆的字，（太远了，看不清），在纸上把玉佩上的花纹给拓了下来，然后把玉佩还给了秀才。秀才在纸上飞快地定了点什么，还给了掌柜的。掌柜的一猫腰，从柜底掏出一个布袋，打开袋口让秀才看。秀才掏出一大锭银子，看了看，放回袋中，又在袋中点了点数，满意地收拢袋口。又和掌柜的耳语一番，结束了这笔交易。我见势不妙，赶紧回到了门口。
我怎么说他这么好心呢，原来是想把我给卖了，凑几个盘缠，那张纸八成就是本姑娘生平第二张卖身契啊。不对呀，卖我去干什么能卖到那么一大袋银子？就是卖到妓寨，老鸨也要来看看货吧。本姑娘虽然对自己的长像很自信，可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呐。
逃跑？貌似逃跑不是我的长项，还得智取。环视了一圈，我刚才还奇怪这家小客栈保安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好，现在看来，原来是工作需要啊。使劲想，我最大的长处就是我的智慧了，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谁知自从跟了阿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智商都降到零下了。现在阿龙不在我身边了，不知恢复了一些否？
一直想到秀才出来，我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看样子，恢复得不是十分理想。秀才直接把布袋扔给我，“有钱了，走，住店去！”
“这钱，这钱是哪来的啊？”我很茫然，这不是本姑娘的卖身钱么？怎么？还要本姑娘帮你数？
“我以前住这家店时存在掌柜那儿的。”秀才轻描淡写地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快点，再晚就找不到客栈投宿了。”
“就住这家不好么？”我还是很不解。
“你见过带着这么多银子住这么破的小店的爷吗？”秀才一脸的不屑，“本公子家财万贯，住这种店实在是太有**份了。”
“哦！”你存钱的时候不也是住这家店么？你们说，这人还有逻辑没有？本姑娘就已经算逻辑比较混乱的了，跟着阿龙这么久，好歹也算练出来了，你堂堂一个有钱人家的秀才公子，也一点逻辑没有？
唉，有钱的就是爷，没脾气。先到一家小店买了几身男装，换上一身青衣，戴上小帽，铜镜中一个俊俏的小厮，也看不出是男是女。秀才也换了身富丽堂皇的换上，又买了几身换洗，我买的所有衣衫鞋袜加在一起，才两百刀，不够买他的一只袜子。
在秀才的指点下，我们来到一家酒楼，名曰近水楼。名字和小莲妹妹在神都开的那家一模一样，布置装修也一模一样，就连那个水塘也挖得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到了王府近水楼的分号了。我把帽子压了压，希望不要见到熟人才好。
走进了大厅，我一直在四下里观察，还好，保安都是墨者行会的人，没有王府的护院，应该不会认出我。只有那个掌柜的看着有点面熟，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不过他没有认出我，我递上秀才的官凭路引，很顺利地就交了店钱，五十两银子一个晚上。我的天，本姑娘当初一个钱匠铺也没卖到这么多钱。看来，在败家的道路上，强中还有强中手啊。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什么如归客栈，一晚才五十刀币。当然，一晚五十刀已然是很贵的了，谁知小莲她更狠，五千刀一晚，杀人啊。
不过看样子生意不错，冤大头不少。比如说我们秀才，钱多了烧得。本姑娘一个时辰前还以为要去神女庙过夜呢。
秀才的官凭上写着他的名字，姓吴，名蒙，卫国人，来楚国是做生意的，看样子，他的秀才身份有可疑呀。秀才显然是以为我不识字，才这么放心地把这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给我看。
放下了东西，吴蒙带我到楼下吃饭。一边走，吴蒙一边得意地向我炫耀：“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贵么？”
我摇摇头，我永远不懂你们浪费，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吴蒙笑了：“你看这屋里这么暧和，却不见一面火炉，乃是王天师从仙境取来的镇楼之宝，供在楼的顶层，夜里无火自光，此楼从此冬暖夏凉，住之福气均沾，益寿延年。据说，凡是在这近水楼里度过的日子均不记在阳寿之内。比如说你的阳寿本来是五十年，你在近水楼里住了二十年，你实际寿命就是七十年，你说，这人的寿命，在别处，可是用钱可以买得来的？”
“买不来。”我摇摇头，不经意地撇了撇嘴，不就是暖气嘛，还镇楼之宝，王府下人的屋里都装了，哪有这么邪乎。话又说回来，这小莲妹妹可够能呼悠的啊，这么多猪头心甘情愿被宰，算一下，一晚五千刀，二十年是多少刀来着？一年十二个月，一月二十八天，算不清，唉，心算白学了，才学了十天不到，全忘光了。
吴蒙满意地点点头，一指脚下的白地毯：“瞧见没，传说中的白虎皮，据说仙境的老虎都是纯白的，任何凡人只要得到一张，天天披着，百病全消，福运暴涨，这近水楼上下铺的全是纯白的老虎皮，你说，别家店，别说是纯白的老虎，就是花皮的，上哪儿找这么多老虎去？”
“就是，就是，太神奇了！”切，老虎是家养的，颜色是漂白的，骗谁呀。
说着，我们来到了大厅之中坐下，立马有两个侍女送上茶点和菜单，然后就退下了。吴蒙用手指敲敲桌面：“瞧见没？整个桌子是用一块整玉制成的，纯白，没有一点瑕疵，这种宝物上哪找去？就是周王宫大殿里，只怕也找不到一张，何况这大厅里每张桌子都是如此，据说是从仙山上开采来的玉料，那仙山上所有的石头都是大块的美玉，啧啧，真是令人神往啊。”
“真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我惊叹道，不经意地撇了撇嘴。什么仙山美玉，听说是用纪山上开采的什么石头磨成粉以后烧成的，想要多大就有多大，想要什么颜色就能做成什么颜色。
吴蒙口若悬河地给我介绍这，介绍那，我则听得心不在焉，我都快饿死了，您倒是快点点菜啊。我正饥肠辘辘地撑着，这吴蒙好死不死地给我介绍菜名，越听我越饿，总不能跟他说这些菜我都吃过吧，太伤人自尊心了。
终于，秀才把菜点上了，侍女们转身就把菜给送上来了，还好，没让我等太久。我抓起一只红烧雁腿就啃，没咬两口差点喷出来，有没搞错，这么豪华的店，为什么给我们上罐头菜？我抄起叉子，叉了个水煮芽白芯咬了一口，没错，全是罐头菜，我停了筷，看着秀才，等他发飙。
秀才拿着个小镊子，小心地从雁脖颈骨中抽出脊髓，放进口中，小心地咀嚼着，然后轻轻地摇晃着脑袋，一脸享受的神情。看样子，等这个冤大头发飙是不可能了，我不甘心连咬了两口雁腿，包了一嘴的肉。当然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本姑娘饥肠辘辘的时候，不过，你要是吃过阿龙亲手熬制的刚出锅的红烧雁，你就会觉得其它的吃法都是浪费材料。
不过不能扫了秀才的兴，我只好将就着大口大口地把罐头红烧雁吃下肚中。秀才摇摇头：“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你知道这盘比翼鸟多少钱吗？十两银子！你那种吃法，哪里吃得出这比翼鸟的美味？”说着，用镊子夹起指甲大小的一块皮，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切，就这罐头红烧雁，至于的吗？我们家的农奴才吃这个！唉，可怜人，看在你请客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我也拿起边上的小镊子，夹起指甲大小的一小块皮，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还真别说，味道果然是大不一样，又鲜又香，回味无穷，看来，我以前一直都是嚼的牡丹来着。
不用说了，黄芽白芯也被撕成一丝丝地咀嚼，只有汤是大口的喝，因为量给得很足。不一会儿，本姑娘就喝得水饱了，不得不说，小莲妹妹的心实在是黑到家了。我摸着鼓涨的肚皮，只见秀才还在小口地?着汤，就着边上的五香花生米儿，看样子没有两个时辰吃不完。
我抬起头，发现大厅已经坐满了人，一看就都是有钱的主儿，也都不紧不慢地小口吃着，眼睛还都不时往北面的小门里望，好象在等着什么。我很奇怪，问秀才：“他们都在等什么似的，都往那边看什么啊？”
秀才神秘地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忽然发觉屋内的光线渐暗，这才惊觉己是深夜，而屋里并没有烛火，那刚才如同白昼的光是从哪里来的呢？不知不觉中，光线渐渐变得更暗，一股白雾从北面的小门中喷出，迅速盖满了全厅，只觉脚下凉嗖嗖的。人群已静了下来，只听见细细的喷气的声音。
良久，忽然一声动人心魄的琴音响起，雾中隐约现出一个仙子，随着琴音翩翩起舞，接着人影一晃，一人分身成七人，在昏暗的雾色下，感觉都是美女，至少身材都很不错，其他的看不太清。
大厅中已是一片黑暗，只有仙子所在之处有一丝微光，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光，七个仙子随着音乐跳着动人的舞蹈，美妙的琴音渐渐奏成仙乐，其中一个仙子和着仙乐浅浅地唱起了歌儿。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
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我们对音乐比较外行，不过好不好听还是知道的，尤其奇怪的是看不见谁在弹琴，而琴音仿佛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而且在慢慢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而我们身后根本就没人在弹琴，如果不是感觉这是仙乐，本姑娘就要大叫有鬼了。
终于一曲终了，台下坐的个个都色授魂与，那唱歌的仙子也已痴了，呆立半响，扫视全场，我和她目光一接，天呐，她竟是那天见过的吕丽媛，难道，难道，她不是被小莲妹妹给卖到妓寨去了么？天呐，她要认出我来怎么办？
果然，吕丽媛像是发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背心一阵凉意升起。不会吧，我换了男装，她都能认出来？
吕丽媛向我这边走来，我顿时魂飞魄散，站了起来，想拨腿溜走。但我的小腿肚子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完全不受控制。完了，这下完了，她要把我抓回去交给阿龙处置，怎么办？阿龙，不是我想背叛你，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不行，我要逃，我要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