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端着酒杯满面通红：“让奶奶许个愿吧。”大家伙儿齐声附和，奶奶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老*儿：“我七老八十的人了，一个朽老婆子，还许个啥劲儿？我盼着你们一个个出息了，给咱老田家长脸增光，我这心里就跟熨头烫着一样舒舒服服的，我盼着江生早一天娶妻生子，我想着盼着抱重孙儿哪。”江生的脸像泼了血：“谢谢奶奶鼓励，我多多努力吧。”说完一饮而尽，奶奶转身冲新月：“生啊，可怜见的，好好给你娘治病，治好了，接你娘回来住，俺娘俩好歹是个伴儿！”柳新月神色安详，沉默寡言的，一个劲儿盯着墙上，胜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那里挂着一副爹在世时照的全家福，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奶奶闲来没事儿爱取下来用手细细的抚摸一遍，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挂上去，奶奶居中而坐，爹和娘站在奶奶身后，那时的爹三十来岁，一双眼睛笑眯眯精精神神的，柳新月是在看爹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胜杰给江生使个眼色，江生给娘夹菜：“快吃菜，娘！一会凉了。”柳新月爱答不理的一门心思盯着墙上的田明选，田明选冲着她笑笑的，柳新月的眼睛明亮亮的，俩人像是在交谈着什么挺投机的话似的，江生瞅着娘心如刀绞，胜杰的心里也不好受，刘新月看罢多时长叹一声，一个人竟嘤嘤抽泣起来，奶奶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小蛋儿借着酒劲儿，一张脸像紫茄子，一汪泪水在眼圈儿里打转转儿：“老婶子，要是明选弟今天还活着该多好哩！老田家出了胜杰和江生这俩有出息的孩子，他在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了。”小蛋儿说罢高高举起一满杯酒倾倒在地下：“老弟，哥敬你一杯！你在天之灵保佑胜杰和江生的事业顺顺利利，红红火火的！保佑老婶子活个没年成！身子骨硬硬朗朗，心里顺顺当当的，来大家伙儿一起干了。”众人齐声响应，各尽一杯。

柳新月猛然抬起头，看着小蛋儿泪眼婆娑：“大哥，你提起明选老婶子会伤心的，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出车祸走了。”江生惊奇的望着娘，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娘，咱这是在哪里？”新月看看奶奶又挨次看过众人一把抓住***手：“老婶子，我咋会坐在这里，这不是回龙寨咱家吗？谁把我送来的？”江生惊喜的泪水夺眶而出：“娘，你细顾瞧瞧，我就是你日思夜盼的江生呀！”新月捧着江生的脸端详着：“江生，你是我的江生！我好可怜的儿子呀，你让娘想得好苦哩！”娘俩抱头痛哭，在座众人无不落泪，对柳新月恢复了记忆既激动又觉辛酸，这份清醒来的太迟了，二十几年了，痛失爱子引起的疯傻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折磨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短暂的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几年？

丁委员由周立伟陪着简单的吃了饭到村部去了，桂珍也领着小建走了，江生当着奶奶，胜杰姐，小蛋儿叔的面将他怎样被抱到养父母家，怎样发奋读书，又怎样认母，怎样认祖归宗的一连串事儿悉数告诉给娘，新月一边听一边止不住热泪横流，柳新月时而低头沉思，极力搜寻着记忆里有可能留存下的每一个细节，时而细细的追问江生以印证她慢慢回忆起的片言只语，胜杰慢慢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搀扶着新月一离开她家堂屋，一离开爹的相片，新月又恢复到了来时的状态，虽然神色安静却显得懵懵懂懂的，胜杰抽空告诉了江生，江生观察良久也觉蹊跷，新月和奶奶坐在堂屋里说起以前的事儿，新月心里明明白白的，说到动情处，两人相对而泣，新月竟然执意要喊声娘，奶奶搂着新月抽抽搭搭的，一走到院子里，新月又仿佛不认识人似的，把刚才的话丢到爪哇国里去了，江生又惊又喜，却又忧心忡忡，胜杰一时也云里雾里，摸不清端的，江生见早已日落西山，只得将娘先送回医院，奶奶不免长吁短叹一回不提。

一夜无话，凌晨五点，振强“啪啪”敲胜杰房门：“胜杰快起来，出大事儿！”胜杰惊醒机灵灵打个冷战，慌慌张张穿衣起床打开门劈头问：“振强哥，啥事儿？”振强气喘吁吁：“咱们一起快到工厂的污水处理口看看吧，机器停止了运转，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呼呼往刁河里流着污水哪，来人说流了将近一夜了，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咱们快去吧。”胜杰一个趔趄好险跌倒：“振强哥，设备啥时坏的？”振强急巴巴的：“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儿？口子还没有堵住，到那儿看看再说。”胜杰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同振强火速赶往现场，天麻麻亮，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四下里仍然黑??的，食品厂的设备已经停止了运转，污水池里等待处理的污水即将溢出池面，东北角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口子毫无遮拦的流淌着污水，一齐注入寨河于不远出流入刁河，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振强急的直跺脚，胜杰当机立断工厂立马停止生产，迅速组织人员堵住缺口，胜杰立即召集公司各要害部门人员商议，全力以赴堵塞缺口，力争把对刁河的污染指数降到最低，人员很快到位，仅仅用了十几分钟时间就堵住了缺口，紧接着组织专业人员维修设备，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投入使用，至于这一事件的起因，其间有没有人为破坏因素，胜杰决定立即报案，此时天光大亮，一眼望去原本纯净的刁河下游污水横流，整个下游几十里河面遭到污染，水面蒸腾着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