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平本来是为了给李达一个惊喜,想故意捉弄一下李达,没想到李达却因为看不惯月平的作派而认了真,连面子也不给就离开了。月平想,连玩笑都开不起,这样的男人真没趣。
可是,想到小影越来越在乎李达,她决定找李达赔个不是,以挽回李达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必须打破李达和小影之间的僵局。于是,她不管李达高兴不高兴,立即来到李达的办公室,笑容满面地说:“你真的生气了?”
李达连头也不抬,理也不理就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背对着月平翻来翻去。
月平毫不在意,两步走上前,坐在李达对面的椅子上,还是笑着说:“噫,我看还真的把你得罪了,再给你赔个不是,对不起,这总可以嘛。”
“你怎么会得罪我呢?”李达照旧把脸朝在一边翻阅手中的杂志,爱理不理的回答道。
月平再也受了李达的冷漠:“哼,你还像个男人吗?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还当了真!你看的什么鸟书啊?”说着,呼的一声就把李达手中的杂志扯过来摔到门外去了。
李达没想到月平还敢在自己面前像个大姐大似的教训自己,不,简直就是撒野,气得脸色白一阵黑一阵,对月平命令道:“去把书给我捡回来。”
“不捡又怎样?”
“我再命令你一次,给我捡回来!”
“偏不给你捡回来。”
“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给我捡回来!”他把“请你”两个字说得特别特别的重。
月平见李达阴沉的脸色马上就要刮起暴风雨似的,知道李达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连忙气冲冲的捡起那本书,朝李达重重的掷去,然后甩门而出。
“你还想走吗?”李达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月平朝办公室拖去。
月平被李达紧紧的拉住,哪里逃得脱,一边忍受着手腕的疼痛,一边大声嚷道:“哎哟,捏死我了。”
李达却不管,一把把月平推到椅子上,愣眉鼓眼,摇头晃脑,一字一顿的对月平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见不得像你这种惊风吓诈的作派!你老实说,小影真的还在乎我吗?”
月平从来没有见过李达变得像疯狗似的,吓得连连点头:“是,是,是。”
“好,你走吧,叫小影晚上到我屋里来一趟,办得到吗?”
“信我可以带去,至于她来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必须来!”李达双手按住月平的肩膀,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道,“否则,到时候就像这样掐死你。”说完,又做了两个掐脖子的动作,咬牙切齿地把月平轰了出去。
轰走月平后,李达的气消了不少,顺手抽出一支烟,却没有打火机,只好又把烟插入盒中,心想:“戒就戒了吧,干吗又想抽呢?”原来,李达早在小时候就有抽烟的习惯,不过,那时很少有纸烟,他抽的是叶子烟。想到抽烟要花很多的钱,他不禁埋怨起自己的爷爷来,那时才四五岁的年纪,爷爷每当做事不能抽出身子或者时间去点烟,就会叫李达帮他拿火来;后来就干脆把装好的烟袋交给李达,让他点燃了再送来。作为孩子的李达怀着一种好奇之心,无意之中就把烟学会了,虽然被呛了几回,可很快就适应了,以至于在上学时也偷偷摸摸的抽一些。这倒好,在只管找父母要钱花的时候不觉计得,现在靠自己拿工资养活自己,就感到钱的紧张和可贵,即使省了又省,还是没有宽裕的钱用。前一段时间,为了谈恋爱,他狠下心肠买了一套灰色的西装和一套黄色的休闲服;买了衣服,手头的钱更加紧张,索性就把烟瘾给戒了。人就是这样,当有了追求的时候,会自觉地克服各种各样的不良习性和爱好,并且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这种纠正过的习惯一旦受到与之相关的刺激,又会旧病复发。李达就是这样,在爱情的滋润中说戒就把烟戒了,也在爱情的失意中再度死灰复燃,想到陈豪的淡去,他又开始以吞云吐雾的方式来麻痹自己,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消去心头的烦恼和无聊。但他还是竭力克制,虽然买了烟,但尽量不备火,以此减少抽烟的次数。
想着想着,他又情不自尽的取出一支烟叼在嘴巴上,自言自语道:如果晚上小影来了阻止我抽烟的话,就说明她还真的在乎我,那时我就保证把烟戒掉。可是一摸衣袋,又才意识到没有打火机,便决定到街上去买一个。
正走出办公室,恰好碰到文云主任急匆匆的朝他走来:“李达,你的电报。”
李达连忙接过来,一看是他的三叔李荣从外地发来的,上面写道:“请帮忙找十至二十名工人送来,急需。”
李达连忙找出之前的书信,按照以前留下的电话地址联系到三叔。
原来,三叔在陕西潼关山上承包的金矿洞子被关闭,现在在凤县承包了一个铅锌矿洞,老板要求他立马开工,却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工人,便想到李达,希望李达能够帮这个忙。
李达这下犯难了,是帮还是不帮呢?如果帮,又哪里去找工人?再说,还要送过去,作为上班的人有时间吗?如果不帮这个忙,对得起三叔以前的恩惠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三叔可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按月寄生活费呀。如果不是三叔那时在金矿山上挣了很多的钱,如果三叔不资助,自己又将是什么光景?又该吃多少苦头啊。可他又对三叔愤恨不已,认为三叔太不会把握机遇,太不珍惜到手的钱,有钱的时候总是大套得像个慈善家,不分青红皂白,不管认识不识的人,只要和他搭理上了,他就会慷慨激昂地请吃请喝。虽然在江湖上八面玲珑,走到哪里都有朋友热烈欢迎,可一旦没有钱的时候,谁又买他的帐呢?
这下可好,三叔不仅要李达帮忙给他找工人,还要李达把工人送过去;即使找到工人,工人的路费还得由老板预先垫付,等结了工资再从中抵扣,这是那时的规矩。可三叔却说:“钱这东西暂时没得,你现在有了工作,难道十几二十个工人的路费你都想不到办法?不就是一两千块钱吗?只要活儿一上马,最多两个月就可以结帐。”
你听三叔的口气,不就是一个阔绰的富翁吗?可他哪里懂得饱汉不知饿汉饥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非李达帮这个忙不可吗?因为李达还欠他三千多元啊,不说别的,要算利息也该上千数。过去为了送你读书帮助了你,难道现在人家在为难之时你就屁股一撂不管人家了?李达可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只是李达为了偿还零星的债务已经贷了五千元贷款又借了单位退休职工付叔的两千元,原本指望三叔这三千多元能够拖一段时间,没想到却钻出来这么一个问题,真是让李达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李达又收到了三叔的电报,说“十万火急,切盼切盼!”
看来,这个忙是非帮不可了,再说,三叔是为了创业,只要挣到钱了,以后再找他把钱汇过来周转周转也是没问题的。三叔的为人李达太清楚了,他相信三叔是能够挣到钱的,并会慷慨资助他。于是,他决定下来,马上去找工人。
他想到了附近有个叫袁立方的高中同学,和自己在学校时就是好朋友,为人也很诚实,正准备带一帮人出门打工,不正好找他帮这个忙吗?果然,袁立方一口就答应,不过,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垫付路费。李达说:“这个没问题,这是规矩,不需要你担心,我给你贷两千元贷款,到时候工资结了后,你就负责和三叔一道把工人的路费扣出来还了就是。”袁立方当然很高兴,顺便就和李达一道把贷款贷了出来,又履行了和李达私下之间的借款手续便忙活去了。那时贷款就这样简单,只要人熟,拿得稳当,写个申请签个合同盖上章就行了。
李达送走袁立方后,大大轻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位同学帮了大忙,自己算是对得起三叔了。
他又想起这笔贷款,从手续方面来说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无论用途还是额度,都符合农户贷款的要求。何况,如果实在出了风险,充足量自己到时候负责偿还了事,因为这笔帐最终还得算到三叔的头上,自己反正欠他的,还担心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李达都认为做得欠妥,产生一种违背职业道德的愧疚感,倘若不是为了三叔,自己会办理这笔业务么?倘若自己有钱,不曾得到过三叔的支持和帮助,这次会以这种方式去感恩图报么?为什么总会遇到这么一些情感的矛盾和纠葛呢?看来,除非有钱,才说得起硬话,才挺得起脊梁,才守得住原则,否则,一旦感情与原则发生冲突的时候,抉择就会发生违心的倾斜,往往让感情占去上风。李达想,自己不仅是个没有经济基础的人,而且是个凭借感情用事的人,所以,这辈子在职场中除了做一名优秀的屈人之兵,莫想成为担当重任的中流砥柱。
好在万一这两千块钱弄丢了,有三叔的欠帐可以抵偿,但那毕竟是贷款啊,自己至少也要贴利息呀。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不是又要多背两千元需要付利息的债务吗?想着这些问题,李达的忧虑和愁绪便成了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不知身处在这样的境况中,有没有必要和小影继续交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