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青锋寨”一伙人,郭云靖心头悬着的那颗大石便就落了下来。他放下心来后,便放慢速度,开始不停地轻声向梦蝶说着以往的一切美好回忆,希望能唤起师姐的同感,让她恢复正常。
“师姐,还记得吗?我幼时在‘静姑庵’正堂,调皮捣蛋,惹下令人啼笑皆非的祸,害得你受罚。”
“师姐,还有印象吗?我第一次出城就闯下了大祸,和你一起逃跑。在逃跑中迷路,迷路后遇到的那位大叔居然是师父的儿子。可惜他已不在了……”说到这,郭云靖沉默了很久。脸上泛着淡淡的伤感和愧疚。他忏悔着:如果自己当初,不意气用事,得罪吴康,那师父的儿子就不会死……
沉默良久之后,郭云靖便又开始说了。
“师姐,能否忆起?我大病时,你为我端汤喂饭的事。”
……
说起这些回忆,纵是性格刚烈无比的郭云靖,也不禁潸然泪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如今,平日里一起嬉笑玩乐的众师姐都离自己而去,从此阴阳相隔,再加上梦蝶师姐神智不清,师父安危未知,郭云靖如何能不伤心呢?!
泪珠似乎成了长流的细流一样,连绵不断,从眼眶处逸出,流过脸颊,滑入嘴角,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郭云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就好像那泪水是自己流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他只知道自己很失落,一夜之间就无依无靠了,心中的那种苦、那种痛,没处诉说,只能独自承受。
也不知哭了多久,郭云靖止住了哭泣,伸出右手,轻轻拭掉脸上泪珠,意气坚定地说:“吴康,吴康!你等着,不杀掉你,誓不为人!”
这一刻,郭云靖只想亲手手刃吴康,拿着后者的人头,挂在“静姑庵”门前,为死去的师姐讨回一个公道!同时也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愤。他说过,谁敢对师姐梦蝶打坏主意,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包括生命!
想到这,郭云靖内心深处便有了一种强烈的认识:要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就要有足够的实力!直到强大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天下无敌的地步!那样,就谁也不敢动自己所爱的人了,也不用再受人欺凌了!
深深体会到实力的重要性后,郭云靖便有了股马上潜修的冲动。可是,就是一念间,他就放弃了这种冲动。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个落脚点、找点吃物吃先。他可以风餐露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但师姐梦蝶不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知道这些后,郭云靖便开始打量四周。
四周和先前经过的地方仿佛没什么二样,除了小草,就是细小的树苗,连个遮太阳的地方都没有。
而这时,下了一夜细雨后,太阳也变得毒得很,热浪滚滚,就好像要把地上的雨滴全部蒸干一样。
刚才由于回忆得太过于入神,郭云靖并没发觉自己已走了一个上午的路。这一刻,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此时已是方当正午的日头了。
雨后的阳光,特别是雨后正午的阳光,是最为炽热的。此刻,温度节节飇升,燥热难耐。
郭云靖的脸上满是豆大般的汗珠,**的上半身更是挥汗如雨。汗水洗礼着刺眼的血迹,发出淡淡的腥臭味,有点像海边渔民存放死鱼的仓库中的味儿一样。不过,他身上的这种味比死鱼味更加震撼人心。
就连修为不差的郭云靖也感到燥热异常,没有什么修为的梦蝶就更不用说了。她大汗淋漓,头发也被汗水沾湿了一大片,变得湿漉漉似的,就好像刚从淋浴室中走出一样,散发出一种令人陶醉的气息。衣服也是湿了一大片,沾着身体,展现出十八岁少女独有的美好身材,甚是迷人。
也许是由于太过于热,梦蝶呼出的气,也是火辣辣的,火辣而又带有一种怡人的芳香。那不是来自于胭脂水粉的香气,而是来自于天生独有的香气。
梦蝶火辣而又清香的鼻息喷在颈上,郭云靖只感到颈中暖洋洋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饶是郭云靖修心有成,也经不起这一惑,不禁乱了心神,心波荡漾!
郭云靖慌忙震慑心神,运转体内真气驱赶热意。
一运转体内真气,郭云靖立刻感到全身清凉无比,再无杂念。
也就在郭云靖运转真气的同时,一股庞大的真气自他的体内而出,紧紧地包裹住他和梦蝶两人,并不断地散热,驱赶两人热意,将热量转化为冰凉。
“咦?”感觉到身体不再炎热,郭云靖有点惊讶,有点兴奋,道:“本以为真气只能打打杀杀,却想不到还会有如此功效,当真是益处多多啊!”说完,他脸上露出期盼之色,心想:二星战狂之境,就能驱热制冷了,那到了战圣、战神之境,会是个什么的存在呢?!翻云覆雨?只手遮天?还是谈笑间,天地为之变色?
郭云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踌躇满志,恨不得马上就开始修炼,练就战神之境,叱咤风云。
但这一刻,郭云靖清醒得很,知道那些是最重要的,那些是急不来的。这时,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个安居的地方,尽快找到填肚子的食物,不然师姐就要饿到了。
郭云靖走了很久,都不见有村落,心中渐有一丝失落,但没有放弃。在他的信念中,从来都没有“放弃”这词。当年,年方八个月大,面对彻骨的寒冷,漫天的冰雪,他都没放弃生存下去的念头,如今这点挫折又何足道哉?况且,他大仇还没报,父母还没寻到呢!
又走了半了时辰。
四周虽然还是荒芜一片,但却多了一条河流。
郭云靖喜上眉梢,二话不说,就奔了过去。
这条小溪不深,只有半米深,不大,只有一米宽。溪水清澈无比,水底可觑,偶有鱼虾游过,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郭云靖走近小溪之后,轻轻放下师姐,迫不及待地伸手进水中,抄起几口水,想递给师姐喝,却发觉自己的双手血迹斑斑,把手掌中清澈的溪水也弄红了。
不多想,郭云靖再次手伸进小溪中,揉搓起来,直到看见双手洁白如玉,方才停下洗手动作,捧起几口水,递向师姐,说:“师姐,饮吧,饮了就不会这么饿了。”
梦蝶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也是口喝得不可交加了,见眼前有水源,不假思索,张口便呷了一口。顿时,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腹中,她感到清凉无比,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始终是傻笑着,对郭云靖不闻不问。
见得此情此景,郭云靖长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清洗身上的血迹。
少刻。郭云靖清洗身上血迹完毕,喝足了水,便背上师姐继续赶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郭云靖终于看见前方有个村落了。他看着那袅袅炊烟,不禁想起了香喷喷的米饭,立刻动力十足,脚步也快了不少。
只是十几分钟,郭云靖便到了一户农家篱笆门前。他刚想用手敲门,却看见有一双不是很和善的眼睛正盯着他,继而听到响亮的声音。
“汪、汪、汪……”
那如小虎般大小的黄毛犬,似乎对郭云靖有着深深的敌意,还不等郭云靖敲门,就来了个警告。
随着那黄毛犬的叫声响起,篱笆里面的门扉,“吱”的一声,开了。一名中年妇人从门缝处探了个头出来,吆喝停那犬,满脸疑惑地望着郭云靖。
“大婶,晚辈从此地方路过,累了,没地方歇脚,所以想到你家借宿一下,不知可否?”郭云靖彬彬有礼地说。
“哦,”那名中年妇人没有丝毫犹豫,把门完全打开,作了“请”势,说,“进来吧。”
见这名中年妇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郭云靖便多看了她一眼。
这名中年妇人束着秀发,脸上已有不少皱纹,穿着一件灰白的连衣掛,踏着一双有点陈旧的布鞋,显是一副农家妇人的打扮。
见得这妇人这身打扮和谈笑间并没心计,郭云靖也就放下心,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坐下后,那妇人又是斟茶,又是递水,热情得很。
“我姓雪名千婵,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那名中年妇人问道。脸上满是笑容,没有一丝心计。
“本人姓郭名云靖,这个女的是我师姐,姓梦名蝶。她受了点刺激,目前神智有点不清,有什么做得不妥当,希望大婶别见怪。”郭云靖见那妇人没什么心计,也就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那会见怪呢,她不严重吧?要不要请个郎中来为她看下?”那名中年妇人雪千婵关切道。
“不麻烦大婶了,师姐她的病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好的了。”见雪千婵这么热情,而且不是装出来,郭云靖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师姐的病,他比谁都清楚,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好起来的,所以也就懒得麻烦雪千婵,欠下不必要的人情了。
“呵呵……但愿如此。”中年妇人雪千婵咧嘴笑了笑。笑语中,散出山村人特有的淳朴气质。
见雪千婵笑了,郭云靖也笑了笑,不说什么。
“哦,差点忘了,你们不停地赶路,一定是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们弄去。”中年妇人雪千婵还不等郭云靖答话就起身去厨房了。
而这时,郭云靖确实也是饿了,见中年妇人雪千婵起身去厨房,便道:“谢谢!”说完,便又忍不住看向师姐了。
见师姐还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郭云靖又是长叹一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时,郭云靖又不禁想起了使师姐变成这样的罪居祸首吴康。一想到吴康,他的脸色就变得冷冷的,双手更是紧握,银牙紧咬,身体自然释放出一种慑人的气息。
“吴康!”郭云靖低吼一声。话语间,包含着无尽的愤怒。
然而,想到吴康,郭云靖又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与吴康同一性质,都是打师姐坏主意的邓志。
这一刻,郭云靖眼睛都红了,一股怒火从内心深处腾起,恨不得马上去找两人算帐。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快点提高自己的修为,来日再讨公道。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中年妇人雪千婵端着饭菜,从厨房中走出来,近了饭桌,便轻轻放下,道:“年轻人,来吧,当这是自己家就行了,不用那么拘束的。”
“嗯。多谢大婶!”说完,郭云靖便拉着师姐,坐上了饭桌。
二菜一汤,虽然是简单了些,但在山村这种地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郭云靖也不客气,向中年妇人雪千婵笑了笑,便拿起筷子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饿了一天一夜的梦蝶,这一刻,再无淑女形象,拿起筷子,对着饭菜就是风卷残云般啃了起来。也许是由于神智还不太清吧。
就在郭云靖和梦蝶吃得正香甜时,从大门处进了一个中年男人。
郭云靖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这个世界也太小了点吧,居然在这里又碰到帮故人。
进来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华阳县”给郭云靖粮食的那位大叔。
“哦,回来了。我来介绍一下,”中年妇人梦千婵见丈夫回来,如喜鹊一样,欢欣地笑了笑,说,“这位是我的夫君,姓高名承欢。”
“哦,小英雄,咱们真是有缘呀,想不到又相遇了。”那名中年男子,即高承欢,还没待妻子介绍,就兴奋地握住郭云靖的手说了。他由于太过于激动,连话也说得有点啰嗦。他心底里对郭云靖的武艺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再遇见时,说话激动得很。其实,他从小就有一颗想学武艺的心,只是得不到仙缘,又没人指点,也就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下三脚猫功夫。他虽然没学到武艺,却对武艺情有独钟,痴迷得很,所以对于有武的人也是恭敬异常。那天,他见到郭云靖小小年纪大发神威的情景时,更是将郭云靖视为了偶像。所以,他此刻才会如此激动。
郭云靖也是一阵错愕,良久说不出话来。这也太巧了吧?
也许两人真的是有缘吧。
“噢,你们见过面的?”中年妇人雪千婵也感到不可思议。
“嗯,是的。不知小英雄怎么称呼呢?”不容妻子介绍,中年男子高承欢就开始问了。对于自己的偶像,他可是想了解得很。
“大叔,你就别叫我小英雄了。我姓郭名云靖,以后叫我云靖就可以了。”郭云靖淡淡地说。
“嗯,好的。云靖,这次难得来我家做客,怎么也要住一段时间才能走啊。”中年男子高承欢道。
“好的。”郭云靖爽快地答应了。说真的,他现在正为住宿问题而发愁呢,况且现在盛情难却,便应了下来。
接着,高承欢对郭云靖嘘寒问暖了一番,就开始问郭云靖有关武学的事情。
对于武学这些事情,郭云靖也不是很了解,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然而,就这样,两人也聊得很投机,就好像多年不见的故人再聚一样,话语多得滔滔不绝说不完。平日里不是很多话说的郭云靖,这刻也变得像演讲家一样,夸夸其谈。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时分,方才散去。
好在,高承欢家里虽然不富裕,但至少房间不缺,足够郭云靖和梦蝶各人一房。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之后,郭云靖便就地坐下,心中默念了几遍“吴康﹑邓志”,便开始入定了。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提高实力,亲手杀掉吴康,为死去的师姐讨回一个公道,同时解下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