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黄玉林的婚姻
作者:兆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73

在1957年以前,新中国是朝气蓬勃的和平发展时期,可以说旧社会各种不良现象被一扫而光,人们的精神面貌也是焕然一新,身心状态都很健康。在工厂里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工厂里的工会和青年团组织都很活跃,各单位都在组织夜校,职工们都是免费学习。××厂工会和青年团共同组织了夜校,在业余时间进行文化课和技术课的学习。黄工讲过机械原理和制图学方面的课程。每当上课之前,共青团小组长王玉梅都领着团员程蕙兰来布置教室,做些扫地、擦桌子、擦黑板等服务性工作。黄老师走上了讲台,程蕙兰就要倒一杯水放在黄老师面前,然后她就坐在前排靠边的位置听课。她就可以目不转睛地看着黄老师那清瘦的面孔,看他做着各种手势,喜欢听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下课后她还要打一盆水让黄老师洗手,她就拿一条毛巾等在旁边,黄工微笑着拿过毛巾擦手,一面亲切的看着她,她有些羞怯又面带着微笑,有一次黄工说: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程蕙兰的脸色更加红润了,露出了欢欣的微笑。那天晚上月光很明媚,她家离工厂不算太远,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黄工将程蕙兰送到家门口。

“快进屋吧!”黄工笑着说。

可是程蕙兰却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肯进屋,她说:

“黄工,请您也进屋里坐一会儿吧!”

“很晚啦,我得回去啦!再见!”黄工回过身去,并且脸还朝着她,向她招手告别。

“再见!”程蕙兰也留恋地招着手。

黄工回过身走了,程蕙兰还站在那里很留恋地看着他的背影,黄工又回过头来,发现她还站在那里目送着他,黄工就又向她招一招手。程蕙兰进到屋里,妹妹看见姐姐满脸喜悦地回来了,妹妹就笑着问道:

“姐呀,看你满面的笑容,有啥好事儿当我讲讲!”

“小芳!别管闲事,快写你的作业吧!”

妹妹看着姐姐脸色绯红,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以后每次夜校下课,小程都在渴望着黄工还能送她回家,可是黄工只是送她两次。在月光下面,大街上的情侣们有的手拉着手,有的更亲密的靠在一起,可黄玉林表现得很有分寸,只是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题,程蕙兰心中由喜悦而变成了一丝忧郁和焦虑。

王玉梅和程蕙兰在同一科室工作,她们关系很好,程蕙兰称她为王姐。王姐似乎对程蕙兰的表现有所察觉,有一次王姐告诉程蕙兰,黄工已经有对象了,是一位在大连工作的女医生。程蕙兰虽然感到很失落,她还偷偷地流过眼泪,可是黄工的形象已经作为她崇拜的偶像,留在姑娘的心灵深处而无法抹去了。

1956年转眼间又过去了,新年过后北方一月份的天气相当寒冷,天黑得很早,这天夜校上完课黄工又主动送程蕙兰回家,他们穿着很厚的棉衣,走在很滑的路面上,气氛有点沉闷,黄工终于吞吞吐吐地说:

“我父母在大连给我找了个对象,他们想让我调回大连去工作,他们还催我快点结婚!”

程蕙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一阵寒风吹过来,程蕙兰背过脸去没有说话,她的心头感到一阵紧缩。黄工只是略低着头,并没有注意程蕙兰的表情变化,他又说:

“小程,说心里话,我并不满意这个婚姻,可是父母年纪大了,一天比一天衰老了,要我回大连去照顾他们晚年的生活。可是我很留恋这里,我很喜欢这里的工作,可是父母是不可能来长春度晚年的。”

“这个年代还要父母包办婚姻吗?”程蕙兰显然是以抱怨的口吻说话。

“唉!也不能算是包办婚姻,我和她是中学的同学,我们的父辈关系很好,读大学时我们还通信联系过,刚刚毕业工作时父母就让我们定下了婚约,去年年初我回家过春节,双方父母都要求我们当年结婚,被我借故拖延了。眼看着又到春节了,这个春节假期父母不会放过我啦!,我该怎么办哪?唉!┅┅。”

程蕙兰回到家,回到她和妹妹的房间里,妹妹发现姐姐的脸色很难看,眼角上还挂着泪珠。

“姐呀!你咋哭了呢?谁欺负你啦?”妹妹关切地问。

程蕙兰越发地控制不住了,她的泪水不断地流了下来,她抽泣着轻声地对妹妹说:

“小芳,不要和爸妈讲这事儿!没人欺负姐,真的!”

“那你为什么流眼泪了?”

“外面太冷了!”姐姐有些牵强地解释着。

可是她的泪水还在不停的流着,她搂住了妹妹的肩膀,她还是小声地说:

“小妹,不要再问姐姐了!”

1957年春节的假期过后,黄工从大连回来了,果然传出黄工要在今年五一结婚的消息。有一天黄工和程蕙兰又单独见面了,程蕙兰看着黄工的脸色有些忧郁,她她有些胆却地问道:

“黄工,听说你要在今年五一结婚,是真的么?”

“是真的!”黄工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父母都是那样的年纪了,每次回家我都发现他们又老了许多,白发又增添了不少,我真是不忍心让他们感到失望,我不能去对抗他们!”

程蕙兰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重重地一击,顿时感到头昏眼花,一阵昏晕的感觉过后,程蕙兰几乎是带着哭声说:

“为了做个孝子,你就要在感情上牺牲自己!难道这样做就真的能给你父母带来幸福吗!?”

黄工回避着程蕙兰的目光,他说:

“我从小就是父母安排我的一切生活,现在父母年迈多病,我更是不忍心对抗他们!”

“我也有和你相似的情况,我的父母也给我定下了婚事,可是我已经打算挣脱这件婚事了!”程蕙兰悲哀地看着黄玉林,又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就下了决心,我要退掉那个父母包办的婚约!你知道吗?!可是为什么?黄工就如此懦弱!”程蕙兰说着竟然泪如雨下,接着又是泣不成声。

黄玉林深情地看着程蕙兰,他深感内疚,本来这番话应该他首先说出。黄玉林越发感到悲哀,他一时也找不到能够安慰程蕙兰的话语,他只好说:

“蕙兰!有了爱情并不一定就是婚姻!大概婚姻这事情都是由老天爷给定下的!我们只能是听天由命吧!”

他又神情沮丧地摇摇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黄玉林也想对程蕙兰说出‘我爱你!’这句话,可是他没有勇气说出,而且也不应该说出了。黄玉林在心里想,如果我们早点儿能够这样说出自己心里话,也许在春节时我就会有勇气和决心来拒绝父母,可是在这次春节时,我已经在双方父母和那位女同学的面前答应了婚事!现在黄玉林只是有气无力地说:

“小程!我真是很对不起你!如果我们早一些这样互相说出心里话就好了!可是现在晚了!我真是无力抗争我的父母了!我真是很抱歉!”

黄玉林的父亲是大连造船厂的一位老工程师,曾经留学日本,黄家是传统的书香门第。黄老先生以孔孟之道治家,严格要求子女,子女们也都能孝敬父母,专心求学,处事为人都很正派。刚解放时,国家对旧社会遗留下来的知识分子采用了高薪聘用的政策,所以黄玉林的家庭经济环境一直很优越。黄玉林的母亲也有文化,可是一直就在家相夫教子,她一生的所有精力都付出在丈夫和儿女身上,两个女儿出嫁了,可是唯一的儿子还没有结婚,这位母亲现在的主要心事就是要儿子赶快成亲,快些抱孙子。

虽然黄玉林并不是宿命论者,可是他对自己的婚姻却是不情愿地听任命运的安排,其实黄玉林还是被中国传统的忠孝观念束缚着。这个春节回家探亲,他已经向父母说出自己的打算,他说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想在长春结婚安家,他甚至向父母说了,他很喜欢他工作单位的一位姑娘。为此黄玉林和父母也曾经发生了颇为激烈地对抗,可是父母认为长春姑娘的各种条件和黄玉林相比较,可以说是门不当、户不对。黄玉林的父母在大连为黄玉林挑选了未婚妻,这位姑娘的父亲是黄老先生的老同学,而这位姑娘又是黄玉林的中学同学,她毕业于大连医学院后留大连市某医院作医生,双方父母对这件婚事都很满意。黄玉林和这位姑娘在大学毕业后,他们刚参加工作时就进一步确立了订婚关系,可是现在儿子有意要退婚,父亲觉得无法向他的老朋友作交待。

一些亲友们也都不同意黄玉林的主张,特别是母亲坚决要求儿子调回大连工作,要回大连来结婚安家,大连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是长春无法相比的。父母和亲友们在一起策划着,要求黄玉林先在大连结婚,然后以夫妻两地分居生活、要照顾年迈父母的理由,再将黄玉林调回大连工作。黄玉林只是和父母亲作了有限地抗争,最后就勉强同意了父母促成的婚姻,可是他的内心还是留恋着程蕙兰,他只好心怀忧郁地告诫自己,要和程蕙兰以知心的朋友相处吧。

程蕙兰的心情就像是落入了万丈深渊,当她听到黄玉林亲口说出已经和别人订婚的事情后,程蕙兰就连续很长时间都是夜不能眠,饮食无味,她感到非常失落和难过,经常偷偷地独自流泪,┅┅。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黄玉林的婚姻真是富有戏剧性,就像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他,接下来因为黄玉林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大灾大难,所以黄玉林父母为他所精心策划的婚姻,又被老天爷给无情地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