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厂长、黄玉林和女大学生小陆，来到一家妇产科医院。下午时间了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了，他们直接来到病房，病房里有四位女患者，还有陪护家属，其中一位女患者，她像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一幅瘦弱有病的样子躺在病床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一旁看护着。小女孩看见小陆领着他们来了，就向小陆着急地说：

“陆姐来了！我姐为啥还不来？”

“你姐可能有事情，婶的病情怎样了？”

“医院已经通知患者家属，要赶快再补交三万元手术费，已经催要两次了！”

“这是你姐的两位老师，他们来替你姐交钱！”

小姑娘瘦弱的面孔转向这两位爷爷，她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们，小姑娘没有说话。赵厂长说：

“小朋友，不要着急！我们就来给你妈妈补交医疗费。”

小姑娘还是没有回答，赵厂长继续问道：

“救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爸爸呢？”

小陆上前说：

“她爸爸外出打工，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音信皆无了！”

赵厂长急忙愧疚地说：

“对不起！”

小姑娘的眼中终于滚落出泪水，她终于说：

“谢谢爷爷！”

他们交了医疗费，陆同学立刻给她的同学打手机说：

“王薇，已经有位好心的爷爷给婶婶补交了手术费。你赶快到医院来吧！”

不长的时间，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赶到了，她高挑的身材、秀丽的面容、清澈的眸子中透出聪慧和疑惑，是一幅清纯女学生的模样。她看看妈妈和小陆，又看着赵厂长和黄玉林说：

“是这两位先生替交了医疗费吧？谢谢两位先生的救命之恩？！”王薇感激地说着，带着一丝凄然的微笑。

他们是在一楼门诊候诊休息室里，下午四点多，这里几乎没有人了。王薇还在疑惑地看着大家，陆同学先说：

“王薇，是这位爷爷替你补交三万元医疗费，王薇，你先不要说话，也先别激动。”她说着用手扶住了身旁的王薇，小陆继续说：“我已经向他们介绍了你的情况，我们共同的想法就是要帮助你，不忍心看着你沉沦下去，现在你的情况怎么样？这两位爷爷还想替你还上借酒店老板的钱，这样做能救你出来吗？”

这位女孩长得比小陆还要漂亮，可这时那秀美的眼中却是充满着悲哀和无奈，她看看大家，然后颇有埋怨地冲着小陆说：

“陆桂珍，咱们是最要好的同学，我相信你才对你无话不说！可是你不应该将我的这些事情告诉别人！”

王薇说着就泣不成声，小陆也哭了，她抱住王薇的肩膀，态度诚恳地说：

“这是两位好心的爷爷！我是为了帮助你，才不得不说出实情！你要相信我们，我们都是真心的要帮助你！我们都是不忍心看着你在那种环境下沉下去！”

“你将我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吗！？”王薇带着哭声。

“是的！我们只是为了救你！”小陆也带着哭声。

她们是带着哭声说出了这番话，她们两位同学竟然抱在一起哭出了声音，两位老人看到这两个女孩儿哭泣得很伤心的样子，两位老人也都跟着流了几点眼泪，赵厂长说：

“这位同学，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请你放心吧！我们只是想要无条件地帮助你！”

王薇擦干了泪水，又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谢谢你们的关心和帮助！可是我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了！”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低声哭诉：“我向老板借钱时，就已经说好绝不反悔，讲好给他们作两年，我只能咬牙熬下去吧！只怨我的命苦，走到哪一步就只好认命吧！”她说着，泪水还是滚滚而下，她略停一下又接着说：“这位先生的钱我也能还上，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我看这两位先生也不像是在道上混的人，你们千万不要招惹这黑社会，他们非常狠毒，要是有人坏了他们的事，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你们千万不要为我而掺和进去，我不能连累你们这些好心人。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谢谢你们！”

大家听了王薇的这番话，都感觉到了这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是有很大的难度，这时赵厂长颇为自信地说：

“王同学，我的儿子在法院工作，要是动用法律程序，我想总该是邪不压正吧！”

“这位爷爷！这样不行，他们根本不怕法院，我们拿不到他们的任何证据，而且他们和法院还有路子。其实正是司法部门的软弱无力，甚至就是同流合污，才使得他们有恃无恐。现在的社会是好人怕坏人，如果惹恼了他们，那我就更惨了！他们会疯狂的报复我，轻则卖到外地，重则杀人灭迹。报纸上可以经常看到有被杀害或者被买卖的女孩，我们是社会上最软弱、没有任何保护的最弱势群体。”

黄玉林颇为仗义地说：

“我们实在不想让你这样沉沦下去，我想大不了就是拿钱赎身吧！你让他们开个价！”

“爷爷！我不敢！我要是向他们提出赎身退出，那就是背叛，就是坏了规矩，他们就要惩治我！赎身可以，可他们一定要开出个天价！除非是我们在**上有头面人物帮助，或者是黑白两道全有路子的人出面摆平，其他人是插不进手的。”

大家又是面面相觑，最后黄玉林只好说：

“王同学，我交的医疗费就送给你了，不要你还。你先不露声色的应付着，我们再给你想办法。”

王薇不肯留下联络方法，再三说明希望他们不要再管此事，大家感到很无奈，就暂时的散去了。但是小陆知道王薇是在一个叫做樱花大酒家的酒店里打工。

黄玉林和赵厂长走出了医院，他们的心情很沉重，又向前走一段路，就来到繁华的ХХ路，天已经逐渐黑下来了，路街两旁高楼林立，霓虹灯争相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鬼魅一样的图案，人们熙熙攘攘地穿梭往来，就像地狱里的幽魂。那些酒店、夜总会、洗浴中心的门脸都是宽大而气魄，就像一个个张开大嘴的怪兽，要吞噬这里所有的一切！

两位老人沿街漫步，一面观看这闹市的夜景，一面闲谈着。黄玉林感叹地说：

“这里比以前可是繁华多了，人们的手里是真的很有钱了！人们的生活方式真是也改变了！”

“可是人们的精神面貌和社会治安确实不如从前了，人们之间生活水平的差距也拉大了。我还觉得现在人们在精神上失去信仰，因而人们的精神状态陷入了迷茫和麻木不仁。”赵厂长叹口气又接着说：“还记得我们学习和毕业工作的时候，那时的大学毕业生是供不应求，那时我们从心里相信**，那时我们爱国家、爱人民、爱事业、爱党和领袖，愿意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一切，对自己的前途充满着信心。”赵厂长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接着说：“可是1957年反右运动和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接下来是1959年的反右倾运动，特别是1966年开始的十年特殊时期，这一系列的政治运动使得全国人民的思想和精神面貌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国人陷入了不说假话就不能生存的痛苦境地。”

赵厂长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当年黄玉林在反右运动中曾经被打成右派分子，经受过很多磨难，他听到赵厂长说起这些，自然也是感慨万千，黄玉林颇为激愤地说：

“正是这些政治运动才将中国搞得混乱不堪！”

赵厂长接着说：

“1978年邓老同志主持了中央工作，进行了拨乱反正，国家从阶级斗争转为发展经济，获得了很好的效果，中国的经济获得了发展，邓老同志真是功不可没。可是经过那一系列的政治运动和十年动乱，使中国人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至今人们的精神面貌并没有恢复过来，而是向另一个危险的方向滑落。那就是人们缺乏理想和信仰，只贪图物质利益，一些人将眼光只放在眼前的钱权之争和沉迷于**堕落的生活方式，中国成了世界上最善于说假话、办假事、造假货的地方。一些知识分子们变得更加利欲熏黑、唯利是图，各种丑闻层出不穷，就连学校、医院、文艺部门也成为**的重灾区。如果人们心中没有高尚的信仰和理想，只相信权力、金钱和暴力，领导层还在不知羞耻的假话连篇，那么这个社会就还要混乱！”赵厂长又像当年作报告一样，说得有板有眼，他接着说：“**说，‘政策确定了，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一世英名，他甚至敢于直接对抗美国和苏联这两个世界超级大国，直到兵戎相见而立于不败之地，当今世界还找不到第二人可以和他相比。可他‘与人斗’也有失败的时候，那就是在和平环境下，**总是选不好接班人。在战乱年代一些有能力的人容易脱颖而出，而在和平环境中如何选拔干部问题，连**都没能解决！**在特殊时期期间曾许诺说，将来要搞巴黎公社式的选举！可他的许诺还一直没有兑现，他就去世了。”

黄玉林苦笑一声，说：

“巴黎公社是搞了全体社民的海选，可是中国哪里会搞全民选举！？”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赵厂长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接着转开话题说：

“当代的中国知识分子更为坠落了，他们构成了中国新的士大夫阶层，他们在推动中国的政治改革方面依然是毫无建树，维持中国**和落后的罪名只有还是落在他们的头上了，┅┅。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主流依然是没有追求真理的观念！他们还不如历史上的中国知识分子那样有坚定的信仰，如果你问当代知识分子同志们和先生们，你们的信仰和奋斗目标到底是什么！？他们在心里会感到一片茫然！剥开那些冠冕堂皇的虚假词藻，也就只剩下权力、金钱和女人了！当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引导着中国**的新潮流！可叹当今的中国依然延续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丑陋习俗，┅┅。”

赵厂长还是年纪大了，他唠叨着没完没了，黄玉林漫不经心地听着。可是黄玉林的心中还想着那位卖身救母的女大学生，他似乎又感觉到了一种哀愁，几十年前在自己遭遇苦难时，自己心中就总是有着那种哀愁，他忽然说：

“赵厂长，按道理说，既然是商品社会，那么用金钱就没有办不通的事。那位女大学生是卖身救母啊！我既然遇上了，我就一定要尽我的努力去挽救她！”

“唉！你的性格还是那样的执着和倔强！其实我心里也感到很难受，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吧！我现在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你！虽然我已经是老迈无能，我没有能力做你的坚强后盾了！可我还是要尽我所能把！”赵厂长的话里显然带着一种凄然的伤感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