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这几天在家呆着，确实也有点烦，原来的几个麻友人家都上班或是忙自己的事，也不能找来放松一下。爱人也有自己的圈子，陪他的时间也不多。但今晚她一定会陪他出去的。正想着，手机传来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女人彩铃声――来电话了，来电话了。电话是自己的爱人打来的，告诉他钱已取出来了，现在在中心广场等他。这两天在家呆得也闷了，顺便探听点消息。

韩书记打电话给司机老孔。老孔本来不是韩书记的专职司机。区里车不多，除了书记区长有专车以外，其他副处级干部只共用一部小车和一个小面包车。人大政协的一把手虽然有车有司机，但因为区里给的油钱不多，所以除了到市开会用车以外，基本上不动。老孔就是开这个共用小车的。政府办的吴主任看清了下一步领导变动的趋势后，在给其他副处级领导派车时，尽量不派小车，只派小面包车，老孔也就派给韩书记开车，一开始还只是早晚接送，平时也给韩书记派这辆车的时候也多。这样一来二去的，这个小车只是给韩书记用了，老孔也就成了韩书记的专职司机了。大家也就形成了习惯，再到政办要车，就直接要小面包车了。

但韩书记并不喜欢这个老孔，平时这个人就嘻嘻哈哈的，说话太直，嘴也不太严谨，这样的司机跟着他，有什么事能不跑风啊。但现在还不是换人的时候，一旦自己要是真当上区长了，这样的人他是坚决不能用的。本来给老领导准备了春节时别人送给自己的《脑白金》，但考虑到这老孔会看到，就决定什么也不拿了，到时用钱表示一下心意就得了，但还得要用老孔的车，更要借他的嘴回去宣传一下，自己和这位市里的重要领导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也算是扬长避短嘛。

韩副书记从楼上下来时，车已停在楼下，他对老孔简单交待了几句。车从韩书记楼下向南一转，就上了中央大街了。中央大街两商店林业，可以说这个城市所有的名店都集中在这里。中央大街很宽，虽然大街两边的楼并不高，但中央大街两边的街灯却是造型十分精美，让人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现代化气息。

车沿着中央大街向东行驶着。对于窗外的景致，韩书记早已是熟视无睹了。他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两眼漠然地望着前方。在政府广场处，车子靠边停了下来，韩书记的爱人早已等在路边了。韩书记的爱人身材窈挑，长相秀气。她打开车门进入车内，韩书记回头望了她一眼，她冲韩书记笑了一下，韩书记点了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各自明了了。刚才爱人去储蓄所把钱取出来了，这是他们昨晚就商量好的事。

车沿着中央大街继续东行，韩书记从反光镜中看了爱人一眼。爱人只比自己小两岁，但看上去却是十分年轻。他们俩是大学的同学，又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一个是学生会干部，一个是班花，可谓是郎才女貌，成为大学羡慕的佳偶。毕业后两人都进了机关，韩书记到了团市委，对于有着远大政治报服的年轻时的韩书记来说，他认为共青团的工作是锻炼和展示自己的最好的舞台和跳板。而爱人则被分到了市妇联。

但团市委的工作对于年轻时的韩书记来说，并是想象中的蓝图。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可他还只是一个学校部的副部长。比自己后来的都提到了正科，而自己始终是个副科。三十多岁的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现实离自己的设想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爱人帮助了他，才使他找到了生命的转折点。因为妇联主席正是市委一主要领导的爱人。十分会说话办事的爱人，得到了领导爱人的喜欢，两人关系处得十分融洽。后来，，在韩书记的点拔下，爱人认了领导的爱人做干妈。再后来，还是在爱人干妈的帮助下，自己从团市委一下子调到市政协机关当了办公室副主任、主任，才使他自己一步步地找到了感觉，也就一步步地走近了自己的希望。去年又在老领导的关怀下，到了区里，自己的前途一片柳暗花明。

而爱人却从不和他谈自己对韩书记成功的功劳，逢人就讲韩书记自己的努力和付出，使韩书记对爱人更多了一份敬重和爱意。这也算是夫人外交的一种形式吧。如果没有她爱人的帮助，他可能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

在自己成为老领导的手下之后，特别是当上办公室副主任、主任之后，由于他天生的聪明智慧，使他很快成了老领导的左右手，更成了老领导家的常客，不用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时他和爱人也常去。聊聊天，帮助干点活。爱人有时连老领导夫妇的内衣都帮助洗，自己更是把领导家里的活都包下来了，领导想到的，他想到了，做得一定要比领导想到的还要好，领导没有想到的，他也一定要替领导想到。所以，领导总在机关的会上，表扬自己有创新思维。领导的儿女们也都说，小韩这两口子对自己的爸妈，比他们这做儿子做的都要好。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韩书记和爱人去领导家，正碰上领导吃饭。爱人的干妈就说今年的猪肉吃着不香，说这养猪场的猪肉远没有农民自己家养的猪肉香。韩书记后悔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想得不够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领导的爱人，怎么忽然想起了农村猪肉这一口呢？他自己第二天连班都没上，起来了个大早，就坐车去了附近一个县的农村。因为快过年了，农民家该卖的猪肉早就卖完了，所以他走东村窜西村顶风冒雪的，最后花了高价，买了个猪后秋。那天真是特别的冷，为了这个猪后秋，他的手都冻起了水泡。那时，他觉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但当他贪黑给领导送到家的时候，看到领导爱人笑眯眯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冬天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想到这，韩书记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人说当好官要先做好人，是啊，说的真是一点也不差啊，如果不先当好孙子，怎么会做爷爷呢？没有当年的付出是不会有自己的今天的，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才会做得人上人，自己不是很快就要做人上人了吗？想到这，一向喜欢二人转的他，忽然想起了一段小时候常看的京剧片段，于是他就在心里哼唱着――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三十年当牛做马……想不到铁树开花，枯枝发芽，就在今天！

“到了，老韩！”爱人一声轻唤，韩书记醒过神来。转过头来，对老孔说：“老孔啊，你不用在这等我们了，我们得在这吃了饭才能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