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入住林家第五天了,李俊清也像当地的居民一样,穿一件兰兰父亲的背心,然后光着俩膀子在邻居纳凉的时候和大家聊天,于是朴实的渔民很快就把他当成大家的朋友。
这里和岛中心俨然两个世界,这里的人又热心又朴实,一时间让人感觉他们早已出了岛屿。
李烁则天天做些讨好兰兰的父母和弟弟的事情:打扫院子、做饭择菜甚至还洗衣服,俨然一个标准的未来女婿模样,乐得兰兰的父母合不拢嘴,除此之外就是手工做一些弹弓啊陀螺啊小孩玩具和林富满岛疯玩。
在林家这几天两人似乎忘记了来岛上的目的,偶尔闲暇还和林富一起去沙滩拾蛤蜊,一副良好居民的感觉。
李烁想甩开林富自己去寻找一些线索的时候总是在无意中发现暗自跟踪他的小林富,最后无奈只好走哪儿带着他,这才让他高兴起来。
林富家对门住着一位80多岁的老人,这位老人姓顾,满头银发,褶皱的脸上像朵牡丹花,满嘴没有一颗牙齿,瘪着的嘴巴塌塌的,说话满嘴漏风。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引起了李俊清极大的兴趣。
林家父母也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这位老人是目前岛上年岁最大的人,字里行间透漏着老人是知道一些什么秘密的。
于是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会带一些糕点和酒来分给周围邻居,当然除了兰兰家,就数顾家的最多。
每次他进谁家的院子或闲聊或找李烁和小林富,无论谁家都喜笑颜开。
这人他们找到了久违的邻里之间的真实感觉。
这里的年轻人白天为了生计都出海打渔和上工,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弱妇孺,李俊清觉得上工多半就是在罂粟园子,最起码是和那里有关的。
顾家的年轻人也是白天都出去上工,不大的院子里就剩下顾老汉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
李俊清一连观察了好几天都发现这家人中午的时候会轮换着一个人给老人做饭,晚上大概在太阳落山一个时辰以后回家。
李俊清摸清规律以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进了顾家的大门。
顾老汉穿着一件发黄的汗衫正眯着眼睛在靠在阴凉下闭目养神,双手紧握着旱烟烟杆,脑袋垂着,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老爷子?”李俊清轻轻呼唤了一声。
顾老汉立刻醒来,睁开迷糊的双眼,干瘪的手擦擦口水:“你呀,来坐!坐”顾老爷子边招呼李俊清边挪挪身子给他让出一块地方。
李俊清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把提在手里的两瓶黄酒递给老爷子,老爷子嘿嘿一笑:“瞧你,每次来都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憋着事呢,我活了快九十了,知道的就会告诉你小子的”
老爷子别看岁数大了,这心思还挺敏锐,李俊清也就不客气了。
“老爷子,四十多年前岛上发生过一次大变故,您还记得不?”
老人眯着眼睛,思绪飘出很远很远,许久才算恢复:“嗯,我老伴也是在那次事件中去世的,还有我的三儿子和五闺女”
看得出虽然时隔年代久远,老人对逝去亲人的怀念还是刻骨铭心,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李俊清连忙掏出手绢递给老爷子,有心想道歉,却又怕道歉以后没法张嘴,索性一言不发地等待老人往下说。
顾老爷子目光迷离,就着李俊清带来的黄酒,慢慢开始了40年前的故事。
四十年前中秋
那几天天气特别阴,老天爷仿佛要压下来一般,俗话说‘八月十五月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说明这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可是当时就在人们都沉浸在过中秋的喜悦的时候,岛上发生了一场大灾难,起先是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发烧,然后说胡话,到最后抽搐而死,接着是老人,最后连青壮年也不能幸免,岛上一时间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般。
“那时候刘家的姨太太已经死去了吗?”李俊清知道这是个关键。
“是啊”老人摸着胡子,眼神迷离地回忆着:“刘家姨太太当时已经死去一年之久啦”
“当时有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现象没?在此之前死过人没有?”
“不一样?”老人吸了一口烟,摸着胡子皱着眉头:“当年三姨太没有出殡,据说是家丑不外扬,三姨太死后也死人,都是刘宅她的丫头下人什么”老人摸着胡子:“嗯,是忠心耿耿的丫头下人们上吊寻死的”。
“您见过三姨太?”李俊清连忙问到这个与他们有着紧密联系的作古的人物。
“嗯,那妮子是个好娃儿呀,咱岛上长大的”顾老爷子便开始讲述了一个李俊清李烁都未曾听说过的三姨太。
三姨太十八岁作为抵债嫁给了刘老爷,说来也争气,三姨太嫁过去仅仅一年功夫便有了孩子。
当时刘老爷在外做官,刘家太太肚子不争气,,因此子嗣很少,只有二姨太膝下的刘东升一个儿子。
当时三姨太备受宠爱,但是她和刘老头却相差20多岁,刘家大少爷都年长她几岁,并且两人从小相识,因此三姨太嫁到刘家刘老爷不在的时候多半受着刘东升的照顾倒是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李俊清的脑海里泛起了那句曾经无意中说起的话,那是在第一次去刘家祠堂的时候发现被划去下联的祠堂对子时候,他对李烁说的:想必刘家出了不忠不孝没节气无德行之人。
难倒真的指的是三姨太和刘大少爷?
老爷子不知道他的心思,准备继续往下讲述。
“什么?您是说三姨太曾经生下过孩子?还不见了?”李俊清却突然打断他,这一点他从未听说。
“是呀,孩子和大少爷一样也是由太太抚养”老人回答:“是我们没看见出殡和尸体”
“您是说二姨太生下孩子后也暴毙了?她的尸体有没有不见?”李俊清越来越糊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
“儿姨太死了后是大出殡,大办丧事,三姨太嘛,刘家人说半夜埋在了北坡,但是我们从未看见过三姨太的尸体”
老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家其他人呢?”显然,刘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失踪吧。
“死了”老人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在他褶皱的脸上:“都死于那次灾难,灭门啊”
“所以岛上的人才说是三姨太冤魂索命?”
李俊清顿时脑海里浮现出密道棺材旁边的那些森森白骨,如果说那具棺材是三姨太的,那么与她陪葬的死人难倒全是刘宅曾经让她命丧黄泉之人的?
老人点头:“可是的确奇怪啊,那次也不光是刘宅死人啊,岛上所有死去的人毫无规律,不是传染病那样一家人都死,而是毫无根据,想谁死谁就死,死神看中了谁,谁就逃不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悲痛欲绝:“惨不忍睹啊!”
随后李俊清从老人口中知道,看门人名叫祝银山,是刘家太太祝氏的胞弟,刘家一家败落以后,祝银山正好无处可去,便独自一个人搬进了阴森的刘宅。
“传说刘宅闹鬼,而且进一个死一个,难道他就不怕,可是话说回来了,冤魂为什么就偏偏放过了他?”李俊清把放在地上的酒瓶提起来递给老人。
老人抿了一口,咳嗽了几声:“这些年死在刘家的尤其是外地人,不计其数”
李俊清心理一动。
“老人家,您知道三姨太还未去世的时候,岛上曾经死去5个青年吗?”
李俊清回过头就看见李烁带着林富已经赶了过来。
晒的发红的李烁手里提着一些下酒菜,飞奔过来。
原来李烁进对面兰兰家的门的时候无意中正好瞥见李俊清和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阴凉下干口喝酒,他就知道李俊清行动了,于是飞快跑到商铺买来一些下酒菜,赶紧追了过来。
而刚才那句话真是出自李烁之口。
也没等老人回答,李烁从顾家门口拿来一个小方桌,把手里的吃食摆放上去,又不客气地从屋里拿来碗筷,最后又取来几个小板凳,先把老人搀起来,安排老人坐下。
李俊清和小林富也坐好,李烁这才自己坐在老人身边:“您听说过没?”
老人点点头:“听说和三姨太一起死去的几个人是她的下人呀!你想吧,大户人家谁家都有‘沉井’啊、‘杖责’之类的家法,更何况是岛上第一大户刘家,谁都没在意是外地人还是她真的下人,就是真死了外人,岛上大多以为是三姨太的下人”
“您是说他们和三姨太是一起出事的?”李俊清皱着眉头问,这几个人的死亡与三姨太必定有着密切的不能再密切的联系。
怎么又扯上了跟三姨太是一起死去的?李烁不禁暗自想:难倒其中一个人勾引三姨太?
只见老人点点头:“具体谁先谁后我们不清楚,但是绝对是那几天的事情!”
李烁连忙夹一块软绵绵的肥肉给老人递过去,肉入口即化,老人很胃口大开,脸上露出享受的感觉,馋得林富直咽口水,却还算懂事不自己去夹,待看见李烁允许的眼神后才欢快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李烁的心里其实一直很难过,这几天他和小林富几乎跑遍了岛上的角落,只是连父亲的影子也没看见,而且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一直都是穿着兰兰的粗布衣,远近看都像是个个子很高的女孩。
这让兰兰的父母也笑弯了腰,林富更是调皮,一口一个烁姐的叫,气得李烁暗自骂了李俊清无数次,其实这是兰兰的主意,不过是李俊清附和着大大赞赏了兰兰机灵而已。
吃饱喝足的老爷子非常惬意,李俊清也知道了许多他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只是李烁比较苦闷,钱花了不少,对于他有用的是一点也没有。
“老爷子,那个,岛上有囚禁人的秘密地方吗?”李烁怎么也找不到父亲,他相信如果父亲失踪后来到了这里,那么他被囚禁了起来。
“谁说的?”顾老爷一副紧张神情,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大家都这么传说”李烁察言观色立刻添油加醋:“我听说岛上有囚禁人的地方,但是没说在哪儿”
其实李烁并没有听说过一丝关于个秘密地方,只是他无意中的问题引起了老爷子高度警惕,索性将计就计来了个顺口胡编。
李俊清立刻看出了端倪,凑到顾老爷子耳边轻声说:“老爷子,是不是在罂粟园子那边呀?”
其实他只是觉得岛上不为人知的秘密肯定与罂粟园子有关,而且岛上居民富庶的生活也与其它地方不同。
很明显老人楞了一下,脱口而出:“连罂粟园子你们也知道?”
李俊清李烁不说话,看着老人。
老爷子呵呵一笑:“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啊”随后又严肃起来:“你们还能活着可真是不简单”
“有没有嘛?老爷子”李烁撒娇似的拽着老人的胳膊。
其实在和顾老爷子接触的时候,李俊清是问过兰兰的,兰兰说顾老爷子百分百放心。
顾老爷子皱着眉头,似乎知道什么却始终不愿意说出口。
李烁连忙又斟了一盅酒敬给老爷子:“爷爷,我是来找我父亲的,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啊,您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求您了”
几句话又恳切又真诚,说得老爷子眼角溢出了泪水。
老爷子好像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端起酒杯一口干了然后吐了一口气:“既然知道罂粟园子想必也知道刘宅有个密道”
李烁点点头,慌忙又给老人斟酒。
“这么多年来,进入刘家的外来人不是死的就是失踪,其实啊,这失踪的人便在刘家”
“刘家?可是密道毁了难道这些人都出不来了?”李烁失声叫道,连李俊清也紧张了起来,只有林富,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偶尔抬头看看他们很快又低下头去。
日头已经上升到天空正当央,火辣辣的太阳把树叶烤的蔫蔫的垂着头,大树底下的爷几个却不受丝毫影响。
“刘家地牢的机关在右边第三排第七个灵牌!”老爷子缓缓说出了这个秘密,长叹一声:“这次总算是可以为无辜的人说句公道话了,死也无憾”
李烁连声道谢,李俊清连忙把已经清空的杯子倒满和李烁一起举起酒杯:“来,老爷子,我们敬您一杯!”
从顾家出来的李烁显得非常兴奋,不时自言自语:“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下好了,我终于能见到我父亲了”
还时不时轻轻踢一下林富,气得林富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地瞪他。
相比来说李俊清沉稳了太多,敬完老爷子酒以后到快走到林家这短时间他一句话都没说,思绪似乎不在这儿,李烁觉得他是在思考对策所以也不打扰他,自己乐自己的。
李俊清回过神来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一个俏丽的人影站在林家门口等着他们。
兰兰两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子垂在胸前,强烈的阳光让她水灵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她正用手遮住阳光向这边?望,一套白底蓝色碎花布衣,一双蓝色绣花鞋显得格外美丽大方。
阳光下,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用红丝线栓起的吊坠,那吊坠是半块红色的蝴蝶,是珍贵的鸡血石打磨而成。
以前兰兰穿的衣服领口比较靠上,因此李俊清和李烁还从未见过这块吊坠。
此刻李俊清眼里闪出一丝疑惑,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朝兰兰笑了笑。
“怎么样?”兰兰看见他们立刻笑开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和一对虎牙:“你们跟顾爷爷说什么了?”
李烁更高兴了,大步跨上前去:“兰兰啊,顾老爷子都说了,说机关就在刘家”
“是吗?”兰兰立刻歪着头笑:“太好了,我就知道会有收获的,我们晚上行动?”
李烁没回答,目光看向李俊清,他历来依赖李俊清。
李俊清点点头:“好啊,今天晚上行动”
李烁和兰兰相视一笑,一人拉林富一只手柄并排走在前排。
“兰兰,你脖子上的吊坠真漂亮,谁送的呀?”李烁很自然问到了想问的问题。
兰兰白了他一眼,没理她,自顾自和林富说着话。
想到晚上林富说的姐夫,李烁突然又来了一句:“难倒你真有丈夫啊?另一半在他那里?”
兰兰无奈地笑笑:“这是我家祖传的啦,没什么丈夫”
李烁如释重负,哈哈地笑了。
李俊清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眼眸深邃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仿佛内心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他的眼前闪过许尽忠和刘宅看门人的死,眉头越蹙越紧。
最后他终于舒展开来,但是脸色却更加难堪
吃完午饭,李俊清便回房午睡,这是夏天的一个习惯。
李烁一直跟兰兰在一起缠绵到李俊清午睡醒来也没分开,李俊清无奈苦笑一番开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