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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朝犹太人站着的地方开了过去。大约有一百五十到两百个犹太人,包括一些小孩儿,他们正焦急地看着我们。有人在抽泣。有几个婴儿还在他们母亲的怀抱里,没有年轻男子;大部分是妇女和白发苍苍的老人……我们越走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的眼神――他们满怀恐惧,莫名的恐惧……运来了一卡车油桶,我们把油桶卸下,搬进了屋子。犹太人中强壮一些的被叫出来,要求他们把油桶搬到顶楼……随后我们就把犹太人往屋里赶。一位士官手里拿着鞭子,谁走得慢他就给谁一鞭。一时诅咒声和脚踢声乱成一片。房屋不大,只有三层。我本来以为挤不下这么多人。可是过了几分钟,街上已经没有一个犹太人了……又拉来了满满一卡车犹太人,他们也被塞进了这栋房屋。然后门锁了,一挺机枪架在了对面……我们被告知一切就绪,我们退后几尺。我们接到命令,要我们打开手榴弹保险栓,从窗户把手榴弹扔进屋去。接着是一声声巨响……天啊!……我们听到里边人的惨叫声,看到火苗一层一层地添食着他们……我们端起来福枪,准备射击任何从火海里边逃出来的人……房屋里的惨叫声非常恐怖。浓烟涌了出来,呛得我们……我看到二楼的窗户后边,有一个人挟着一个小孩儿。这人的衣服正在燃烧。他身边儿站着一位妇女,毫无疑问是孩子的母亲他空出的一只手紧捂着孩子的眼睛……随即他跳到了街上。紧随其后,孩子的母亲也跳到了街上。随后,其它窗户也有很多浑身着火的人跳了出来……我们开始射击……噢,天啊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奋力跳出窗户,可有一家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尤其是他们的孩子,黑头发,黑眼睛……’”
“他捏得我手生痛,我把手抽了回来。”
“‘有白兰地壮胆儿,我们开始坐下来唱歌,我也跟着唱了。我反问我自己,今天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也许我想麻醉自己。我也确实让自己麻醉了,事情离我越来越遥远。可是到了夜里,白天的事又涌上了心头……’”
“他又过来抓我的手。但是我早已把手抽开,并坐在上面他够不着了。我不想去碰一双死人的手。他寻求我的同情,可是他有权利得到同情吗?他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任何人同情吗?他有没有想过,要是他那么自怜的话,他能赢得人们的同情吗?……我站起来就要走――我是他一生最后碰到的一个犹太人。但是他伸出他那苍白无血色的手一把抓住了我。”
“‘相信我,要是痛苦和折磨能换回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死去的人的生命,我愿意忍受更多的痛苦和折磨。每天都有许多和我一样年轻的德国人在战场上战死。他们在与一支武装了的敌人战斗,并且不得抽身,而我……我却留在这里,带着我的罪恶留在这里。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和我在一起。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个犹太人。这就足够了。’”
“‘我知道我请求你的宽恕是一个过奢的愿望,但是如果没有你的回答,我不可能安心地死去。’”
“我站了起来,朝他看了看,他正双手合十。在他双手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一株向日葵。最后我下定了决心,一言未发,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