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朋友(1)
作者:忧戚玉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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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上岸以后的很多天,岑佳的眼前还是不停地浮现出自己当时站在湖边,面向那一渊晃眼碧波的情形。她原以为,清水湖的湖面就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未知世界的交界面。只要她往下一跃,就能逃离这个世界,也能弥补她对白洁感情上的亏欠,也能洗清所有人对她的怨恨了。可到头来,她还是宿命般地发现从某个地方的病床上醒来,仿佛怎么也逃不开这个世界,还得要无限期地面对自己那已经被扭曲的、伤痕累累的灵魂……

她并不是有意识地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只是想找到一个立足之地――她仿佛感到自己无论在哪里,总有一把木椅向她横飞过来。也许只有她把自己藏在了湖水之下,那把木椅才拿她无可奈何。

还在湖边的时候,她想起了之前李小落为她挡住了木椅而自己跌倒的情形――虽然她很感动于李小落奋不顾身来“保护”她,她却还是在心里悲哀地认定: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真正帮到她。她也想起数天前的那个晚上在湖边所邂逅的那个男子,想起他说的那句带给她心里温暖的话――如果她要跳湖,他会跟她一起跳。话虽然好听,也不过是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大话”吧……她悲哀地责备自己,为何要去为一个连相貌都记不起的陌生人的话而较真呢?一个与她的生命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即使真的诚心帮助她,又能如何她呢?虽然他可以在她在地上晕倒的时候扶起她,在她昏迷的时候背她去医院,可是这些意义有限的好意表达对她那因为白洁的死而受重创的心,又于事何补呢?或许,再见到他,她会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他也不会像那些幸灾乐祸的看客一样,丢给她轻视和嘲弄,只会给她一种不配得到的安慰。可是这种一时的安慰又如何可能带来一种可以伴随她以后的生命年日,一种可以帮助她去面对“白洁因为她而死”这个残酷事实的力量呢?无论如何,她都“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就只能往前走了,所以,她恍恍惚惚地要自己前行,结果却是任由自己的身体从湖水的上空往下落……

在她落水的那一刻,她就认定自己一定会像白洁一样必死了。她不相信有人会愿意冒险来救她,哪怕他们会水。谁都愿意看热闹,尤其是那些可能带来轰动性结局的热闹。在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旁观者会真正愿意她“转危为安”。所以,她认定自己一闭眼就不再会醒来,可是让她痛苦的是,还是有人在她跳下湖后就很快跃下了湖。她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在某个地方的病床上醒来。所不同的是,守在她身边的不是李小落,而是已经从她家里赶来的母亲。母亲的眼泪和指责让她心悸,让她不愿意看到她,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李小落、还有她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朋友李雪菲,也来看过她。她也注意到李小落走路的时候,还有一点一瘸一拐的,这又提醒了她,李小落曾为她挡了重重的“一记”。原来,这个沉默寡言、安静内向,还被她怀疑过精神不正常的宗教徒对人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善心”……

几天后,母亲带着她离开医院。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位“似曾相识”的陌生男子向她迎面走来,一直在对她柔和地微笑着,还开口问候她是否好些了。她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可能会是谁――是之前她在清水湖边所邂逅的那个声称自己差点要跳下去的人呢,还是那个在她落水后救她上岸的“恩人”?

“你是他吗?”这几乎是她多天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有些辞不达意,她却坚信这已经足够引出对他身份的确认。

“那天晚上,在湖边,我跟在你后面……你说话不算话……”

“我……”她的眼泪一下就蹦出来――她竟然奇迹般地再次见到他。在确认他身份的那一刻,她心上多日来的重担仿佛一下子就减轻了。她示意母亲自己要和他单独谈话,母亲虽然有点摸不找头脑,却没有忤逆她的意思,丢给她几句有关接下来安排的话,自己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