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根猛然转身,当明黄的身影印入她的视线时,慌忙下跪:“奴婢见过皇上。”
“父皇?”三名皇子开始变得拘束,恭敬地站在一旁,只有如意公主,小身子跑至皇帝的身旁,抱住他的大腿,稚声道:“父皇,意儿想你了。”
“哦?意儿昨夜不是刚见过父皇吗?”皇帝应天慎宠溺地望着女儿玩得红扑扑的小脸。
“今天没见过,父皇抱抱。”
皇帝宠爱地抱起女儿,但也只是一会,便放下,如意嘟起了小嘴,像是习惯了般,虽不舍倒也不再撒娇,皇帝望向恭敬站在一旁的三个儿子,淡淡地道:“你们慢慢玩吧。”说罢,与随侍太监离去。
见皇帝离去,离根心底只觉失落,有种淡淡愁绪撒满了心田,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突觉,自己对皇帝来说仿佛是一个隐形人,因为自始至终,皇帝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而三名皇子们的表情却与她极为神似,只不过他们眼底的失落更浓。
新年悄悄来临,皇宫各处也相继挂上了大红灯笼,远远望去,喜气绵延。
这是离根在皇宫里过的第一个年,同时,也是第一次见着皇帝与太后聚坐一起。呈祥殿上,歌舞笙平,后妃们齐聚一堂,身着艳丽妃服,令离根只觉处在花海之中,她们相互私语着,目光却时不时地望向坐在殿上的皇帝,眉目传情,都希望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太后坐于皇帝旁下,殿中曲乐优美,舞姬妖饶多姿,然而太后的目光却孤落万分。
离根不解其中的缘故,只安分地站在一旁,眼中余光却不时地望向皇帝近乎完美的侧脸,此时,只听得双言在皇帝身旁轻喊:“皇上?”希望皇帝能与太后说上几句话。
皇帝的身子微僵,却未有所动,只是望着底下的歌舞,直到众大臣们提酒恭祝圣安之时,嘴角才扬起淡淡笑弧,示意臣子们尽欢。
“慎儿?”太后开口,欲说什么。哪知皇帝突然起身,道:“朕还有些折子待阅,便不陪母后了。”说罢,起身离去。
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歌舞依旧,后妃们却没有了欢声笑语,离根原以为太后会拂袖离去,却听得太后道:“根儿,让御膳房给皇上做些甜点,免得皇上饿着,待会你便端过去吧。”
“是。”
“母后,还是由儿媳端去吧。”一旁的佟皇后道。
“你是皇后,这场面还得由你来撑,就和我一起看完这些歌舞吧。”陌寒眼底有丝漠然。
佟皇后不再说话,柔弱的模样中更添了几份惆怅,离根看在眼底,心生怜惜。太后对皇后很是冷淡,这是她早已知道,可她不明白,这么好的皇后,太后为何会不喜欢呢?
御书房。
夜已很深,应天慎深望头顶明月,任刺骨的寒风透衣而过,孤峭的身影冷傲中带着隔离的气息与夜色相融。
离根静静地站在身后望着皇帝的身影,原本,她是端着御膳房刚做好的甜点至御书房的,却没想到无意间抬头之际,在御书房后的假山之上见着了这道明黄的影子,
皇上在想什么?离根不敢走近,只是在假山之下静静站着,目光却未眨的盯着这道身影出神,直到他转身,对上了离根来不及隐藏思绪的双眸。
双颊像是被火烧一般,离根慌忙端着甜点上了假山的亭内。
“你在这里做什么?”皇帝开口,他认得这个宫女。
月光之下,离根的头已然低得不能再低。
“太,太后担心皇上会饿着,让奴婢给皇上拿些甜点过来。”
“你回去告诉太后,朕不饿。”
“可是,皇上,这是太后的一番好意啊。”
“朕把这些甜点赐予你吧。”
“啊?”离根抬眸,在见到皇帝幽黑如夜的目光时,心漏跳了一拍。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下去吧。”
“是。”对于皇帝的冷漠,离根只觉心像是被什么给抽到般,竟疼起来,总觉得是在渴望着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默默退下。
春天到来,百花争艳,到叶黄落瓣之时,已是深秋。
吉隆十一年十月,景妍宫贤妃生下一公主,取名淡月。
转眼间,便到了深冬,大雪纷飞之时,离根双手托腮望着天际,这一年,她过得平平淡淡,唯一可喜的是,存下了二十两银子。
“根儿,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连叫了三次都未听见?”双言走至她的身旁。
“姑姑,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人老了,深夜才睡着,天还未亮,便醒了。”
“姑姑一点都不老。”双言姑姑是她见过最为雅致的宫女,在心底,离根非常喜欢这位姑姑的。
双言微微一笑,道:“太后也该起床了,快去准备吧。”
“奴婢这就去。”
“对了,”双言叫住离根,道:“这本秀女画册你交给太后,明年是三年一届秀女进宫的日子。”
“选秀女?”
“不错。”双言别有深意地望着离根,温和地道:“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吧。”
她准备?她准备什么?离根心底疑惑,见姑姑已离远,只得将疑惑放在心里。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皇宫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在这两年里,皇宫会发生什么事,能发生什么事,离根渐渐有了一种体会,时常感叹,不过,对她来说,这样的日子很舒坦,直到春天过去,如花的秀女们进入皇宫,安静的皇宫变得春意盎然。
吉隆十两年五月,淑妃的永安宫住进了二名新封的嫔妃。
吉隆十两年五月,德妃的安荣宫住进了一名新封的嫔妃,二名美人。
吉隆十两年六月,贤妃的景妍宫住进了三名新封的嫔妃,二名美人。
已进入夏季,秀女带来的春风早已不知所终,皇宫又在古老而规律的路上与时间一起共度它不变的日子。
直到吉隆十两年八月十日,皇帝下旨,封慈德宫宫女离根为荣嫔,住贤妃的景妍宫时,整个皇宫一时又沸腾了起来。
慈德宫。
“贤妃啊,今夜内务府呈给皇上的绿牌,你只放上荣嫔一人即可。”陌寒抿了口茶,道。
贤妃一怔,眼底划过不甘,但瞬间消失无形,只恭敬地道:“是,妾身记下了。”
“那就回去吧。”
望着贤妃的消失,双言道:“太后,为何不把离根安置在甘泉宫呢,皇后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与离根起冲突,这贤妃,只怕?”
“我就是要引起贤妃的妒意,她能得到慎儿一年多的宠爱,手段不一般。”
“奴婢不明白。”
“离根还不适合在宫中生存,她与五官不一样,所以,我必须让她有一个对手,一个使她性子变成与五官一样的对手。”
有些明了主子的想法,双言道:“太后,这妥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