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洪结束后，工商局工作很快走上正轨，周天雷又召开了一次局长办公会，将当前要做的工作做了明确而又周到的安排，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了，他和刘其山去了市工商局，向市局长母宏和市局人事处长王一飞述说了亚茹的最后请求，这一切深深地感动着母局长和王一飞，他们表示市里虽说没有招工的权力，但愿意陪同周天雷和刘其山去省局争取这事。

他们来到省局，先找分管人事的处长，王一飞显然跟他很熟，打着招呼：“缪处长，你好！”缪处长三十多岁，戴深度近视眼镜，回答着王一飞：“你好，坐坐。”就忙着倒茶。

王一飞将周天雷局长介绍给缪处长，缪处长说有点面熟，可能开会时见过，大家又寒暄一番，才切入正题，当周局长将张山的事迹说了的时候，缪处长说他已经从报上看到了，这是工商的光荣，当周局长谈到亚茹的请求时，缪处长抬起头来，朝他们几位看了半天说：“现在招公务员都要通过统一考试，机关工人，早就不招了，也从来没有编制，这个你们是知道的，现在办事都是按照程序、制度、法律，不是我这人不近情理，冷漠，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说完向外摆着两只手。

话说到这里，母局长、周局长知道，找缪处长是没有用处的，于是母局长又带着周天雷去找省局长姜峰，把情况跟姜局长说了，姜局长说：“张山的确是个英雄，但招他儿子的事和张山本身的英雄行为是没有关系的，改革开放，我们工商队伍也在调整中，招他为职工，没有这个制度，也没有这个法律，想办也办不成，缪处长说得是对的，今后办这事不要来这么多人，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大家回去要做好张山家属的思想工作，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当周天雷从姜局长办公室出来时，他的心里十分难过，好像有一般寒风吹得他透心的冷，他不懂坐在这高楼大厦中的人，为什么这么冷酷无情，制度和法律在他们的头脑中是没有温度的。僵硬得让人无法理喻，就像这钢筋混凝土大楼。

母局长看周局长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无语。周天雷甚至想到先把张海招进来再说，这对母子所提要求并不过分啊！

回到局里，一整天，周天雷闷闷不乐，这时刘其山来到周局长办公室，告诉周天雷，他有办法把张海招工的事解决，当刘其山说完他的办法时，周天雷思索了半天说，这还要召开一次党组会。

党组会正在召开，周天雷对大家说：“同志们，我告诉大家，我和其山前两天到了市局省局没有办妥张海招工的事，现在工商局不招职工，没有这方面的编制，今天我们召开这次会议，主要是要大家讨论一下以下的事情，我局干部朱明，大家都叫他二毛子的，是南京下放知青，和他一起插队的老插子卫腾现在是省委织部长，卫部长最大的爱好是钓鱼，而二毛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钓鱼最精，两个人是钓友，感情很深。其山已经找过二毛子，他愿意去找卫部长，但他说，他从来也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按照时下的行情，办事是少不了送礼和吃请的，需要用三万元左右，我想让大家对这件事表表态。我先表态，为了嫂子亚茹的这个请求，这那怕是浑水，我也毫不犹豫地往里跳，我是分管财务的，将来出了问题，都由我周天雷一人承担。开除，丢乌纱，被查办与你们无关。但我必需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事实真像，下面大家发言。”

毛兵说：“老张是为了平原县一百多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跳下去的，当时他如果这样想，我这一年的工资收入也不只是3万元，他会朝下跳吗？我同意，别说是3万，就是5万，10万又怎么了。”

其山说：“那一天要是我刘其山跳下去了，张山坐这儿他会怎么想，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个人感情，这件事，我同意并愿为之努力到底。”

钱标说：“这样做是我不愿看到的，但我们别无选择。”

最后，周天雷说，他是个带兵打仗的，没有什么大本色，部队能够提拔他，那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一辆战车抛锚在路上，大部队无法通过，当时我命令战士将它推下了山崖，战斗还没有打响，就丢弃武器，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但战争结束后，部队却提拔了他。如果没有那一次他也许就是一个一般的工商干部。会议最后决定由刘其山和二毛子一起去办这事。

刘其山和二毛子，来到省政府，找到了卫腾部长，向他说明了亚茹的最后的请求，卫部长说，张山的事迹很感人，这个要求符合常情，并不过分。说完他就打电话给省局长姜峰，对他说：“老姜啦，今天我跟你说的事，你是清楚的，一个英雄妻子的最后请求，你说我们该怎样面对这个请求呢 ，我们是用原则和制度简单地把它顶回去，那多叫人寒心啦！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特事要特办，只要是为了人民的利益，我们可以打破常规，禁锢的思想，是十分有害的。”姜峰说，你是组织部长，你说行，就行了，我明天就安排人办理，卫部长，我们局的事还要请你多关照，卫部长接着说：“这是应该的，我们也是凭良心在做事，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是民族复兴的时代吗？一个不能正确对待人民群众感情的政府，是完美的政府，那是历史的缺失，当你能正确面对群众的感情时，你就会心中油然而升正气，宠辱皆忘，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了英雄打官司、上访等怪现象，那是我们的工作还有问题啊！老姜，你要搞清楚，这决不是我个人在请你办这事，这就是你的工作。”

卫部长显然十分激动，放下电话，半天才想起刘其山和二毛子还坐在他的对面。说：“时间不早了，二毛子，我们都是老插子，一对钓鱼精，和你们的刘局长一起，我们出去找个小馆子，我请你吃个便饭，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

当他们在一个家常餐馆坐定时，二毛子，从刘其山的包中拿出那三万块钱，向卫部长推了过去，卫部长一看，很不高兴：“二毛，你这是做什么，找我卫部长办事，那是有原则的，我们是老知青了，你这比骂我还难过，告诉你们，出现了这样的事，都是我们的工作不细致造成的，张山的事迹很感人，平原县处在长江这个洪水走廊上，国务院已经下决心把长江大堤修好，放心地回去吧，刘局长，到时我找你钓鱼的啊。”

趁二毛子和卫部长谈话的时候，刘其山来到餐馆门外，将张海的事已经办妥，而钱却一分未花告诉了周天雷，周天雷无法面对英雄之妻的最后请求之心终于落了地。

他来到亚茹家，而亚茹却告诉他，张海已经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去打工了，给周天雷写下一封信，周天雷打开读着，周叔叔：我是张山之子，你别忙了，现在大学生进工商都要考试，工商根本不招职工，爸爸的英雄行为，并不是作为我进工商局做一名职工的交换条件，我真的去做了职工，那样我的心里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在堤下的爸爸，他也会不痛快，我去北京了，你说一个敢于往洪水里跳的后代，他会怕生活的困难吗？谢谢你，周叔叔，一切都不用了。张海。

周天雷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头脑里闪过是张山跳下洪水，老丁瘦弱地在刮水，张海从容地出去打工的身影。他们才是伟大的！

作者题外话：人民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