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信浓的传言
作者:龙帝霸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55

如果说,悲伤可能让人作出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现在,源义情的情况,恰恰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有些时候,充满悲伤的人,并不用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别人,可是那种压抑感会一直伴随在他周围,久久不可散去。这甚至能导致身边的人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心里却感到一颗大石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感觉甚至越演越烈,现在的源义情,已经不复之前的随和亲近,身上甚至产生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虽然他自己依旧沉浸在莫名的感情中继续过着自认为平常的生活,可是跟在他身边的春日,已经感觉到他身上已经沉透出一股危险的暴虐。春日感觉他现在就如同千万年不曾爆发的死活山下,无比灼热的地底岩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那个时候,只怕必然是惊天动地。看着面前日渐纤瘦的身影,春日却从他身上感到与这副身体丝毫不相符的强大压抑。那样的压抑,恐怕只有通过战斗的血腥才能够稍微地释放出来一点吧?就如同……三个月前的那场血腥……春日心里如是想。

“春日,我们走!”“是,主人!”源义情推开纸拉门,走进议事专用的巨大和室,和室中间空开没有任何一件物件,而两旁则有诸多穿着各色和服的人端正地坐成两行。他们现在正额头点地,恭敬无比地迎接着这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源家家主,并且在心里感慨万分:这个传说中的家主,一直只是听闻却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家主,提出那样高效可行政策的家主,今天,终于要让我们看看他的真态了吗?不得不说,他们心里除了对来人的恭敬以外,还有不少的好奇。源义情今天脱去常穿着的武士服以后,换上了一身正式场合才穿上的和服。和服的颜色跟他的头发一样,是纯净的白色,甚至,连包在腰身的腰带也是白色。春日看到这身和服的时候微微一愣,而后苦笑着想:主人恐怕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吧?他现在选择的衣服风格,正是体现着他……想要隐藏的,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真正的心情。

一双美眸中目光流转,春日看着一脸冷峻的源义情的侧脸,心里暗道:一直以来看着主人武士的服装,从来都只能看出他的英武俊朗。今天换了这身,除了“高贵”以外,没有再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主人的气质了。尽管很讨厌这样的装束,源义情还是按照日本的礼仪化上了淡淡的妆,只是不是天皇公卿们的那种高发髻,天上眉(注:这里的天上眉,指将眉毛剃掉或者拔掉后,在比原来的眉毛要公安的位置用墨描出椭圆形眉。即使是在今天的动漫中,这样的眉毛一就经常出现在标准的大和抚子的身上。),将嘴唇涂得朱砂般鲜红,把牙齿染黑(注:日本人以黑齿为尊贵,一般来说,身份高贵的公卿跟天皇都应该把牙齿染黑,以此来表示自己跟平民间身份的巨大差异。与主角家族曾经是死敌的平家原本也是普通的平民武士,后来却学贵族染了黑齿,因此在N年前作战的时候,源平两军区别友军还是敌军的方法之一是看对方的牙齿。)的装束。他仅仅只是在头上戴上一顶高高竖起的公卿帽,脸上涂上一层勃勃的白粉(就是“白”色的粉末,不是某种俗称的毒药哦!),薄得甚至还能够看到肉色,白粉在他身上的作用仅仅是让他露在外面的脸显得更加白皙一些。虽然在出门之前,春日曾经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化上公卿的装束,却被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尽管源义情出生在名门,他却一直没有发现那样把牙齿涂黑看上去有怎么尊贵的地方。

待源义情在众人身前走过,坐定在房间底部中央的主位上时,从未见过他出场的一众文臣武将才开始窃窃私语。“就是他吗?”“真是一个漂亮的美男子啊!那样的外表,是传自九郎义经公(恩,说明一下,日本历史上源氏的九郎义经除了是源氏一门最杰出的武将以外,还是当时享誉京都的美男子。在他担任京都奉行的时候,不知道摘取了多少京都少女的芳心。)吗?”“他看上去并不比武藏坊大人高大啊,真的是那位独身冲向敌军的勇者吗?”“什么?你也知道那件事吗?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这是真人真事吗?”“是那个吗?我好像知道呢,就是进攻松仓城的那场是吧……据说,他一个人就灭了对方20名以上的侍大将啊!果然,听起来就知道是在骗人的吧!”“笨蛋!那是真的啊!”源义情感觉这把声音略微有些熟悉,这才用眼角扫了下说话的人。蜂须贺小六这时正坐在中级将领的中间,轻声地斥责刚刚说话之人的怀疑,“那位大人,就是以一己之力讨死三千人以上敌军的源义情大人,就是那位不世的年轻勇者,就是我们那位从未蒙面的主公!不用怀疑!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哎?”刚刚说话那人用惊异的语气感叹着,“你这家伙!好好地向我们交代!到底是什么时候……”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同样出现在文吏那边,只是这次解说的主角换成了前田玄以。

半兵卫,这个是你的安排吗?那两个人坐在那里,去证明我的身份……真是可笑,没想到我的身份居然需要这样去证明!几乎只是瞬间,源义情的脑中就已经闪过这样的念头。“嗯哼!”出声的是一直以来统领众人的竹中重治,仅仅是一声轻咳,全场就变得寂静起来。真,真厉害!真没想到半兵卫居然也是这么有威严的人,看来当真是可以担任领导我军的首席家臣啊!“你们这些人,给我稍微安静一点!在你们面前的可是主公啊!”自古以来,文武两道必定各有一人作为首席,在代表文臣的竹中重治停止了众人的讨论之后,这次就轮到武将中的老大??武藏坊义胜说话了。“是!”坐在右边那行的人,整齐划一地高声答应,同时也表明了他们武将的身份。“正如义胜所说,我是你们的主公。正如你们中的某些人听到的那样,我是源义情,源氏后裔中的小小一员,是九郎义经公传下的源家当代的家主。三个月前,我才来到岩村城,正式开始处理政事。在这里,我对大家为了源家的兴旺而一直以来做出的努力,表示衷心的感谢。”这样说着,源义情双手轻轻按地,额头贴着手指向着前方的众人行了一礼。

“主公……”武藏坊义胜和竹中重治这两个会议的重要人物,也没有想到源义情会在这个会议上首先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均不由的吃了一惊。只是,吃惊归吃惊,这不代表他们会就那样坦然接受源义情的礼节。随着坐在两行首席的二人心里连连道不敢地迅速头贴地伏在地上,坐在他们身后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伏在地上,上演了别开生面的一幕。源义情把头抬起,却不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不由得自嘲地微微一笑,“那么,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朔月,拜托你了,说明一下情况吧。”“是!”一身黑色忍者服的十四夜朔月从右边的队伍中走出来到中间单膝跪下,开始了她的报告,“我是源家忍军总队长兼第一番队队长十四夜朔月。十天以前,我接到了本家潜伏在信浓的忍者的报告,内容是关于武田家重臣山本勘助向武田家家主武田信玄进言,进攻我军。武田信玄当时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只是在第二天将其极为倚重的弟弟武田信繁,以及武田家的四位名臣:马场信春(这名字牛啊,一看就知道是牛人用的,看人家都“信春”了不是?果然,这位“信春”兄的名号很响亮,被人称作“不死的美浓守”。这位牛人之后改了名字,叫“信房”了,结果很快就挂了……),内藤昌丰,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召入家中议事。关于这个内容,我在受到报告以后亲自去了信浓一趟,情况是属实的。”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明显好了很多,众人听后只是交谈了两三句就止住了话头。源义情把手上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同时示意十四夜朔月回到自己的位置,“情况大致上就是这样,诸君,有什么想法吗?”在他问了这么一句之后,蜂须贺小六马上就紧接着说:“那只信浓的老虎,想干什么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把手下最重要的四位作战名臣都召到家中,我觉得他们除了是在商量进兵以外,不会有其他事可做了。”“主公,臣也是这样认为。”“我也持相同意见。”他的话音刚落,武将派里就已经有好几把声音支持他。“恩……”源义情把头转向竹中重治,他现在的脸色相当凝重,“半兵卫,你怎么想?”“是。我认为,不可忽视的是报告中的那个进言之人。”源义情终于听到让他稍稍感兴趣的事情了,“是那个被世人称为‘名军师’的武田家军师山本勘助,没错吧?”“对,”竹中重治点点头,“那位军师乃是享誉全日本的优秀战术指挥家。在座的不少武将可能都跟我一样,是听着因他出色的指挥而取胜的无数战争长大的。值得注意的是,这位军师与武田信玄这对君臣的契合度相当高,几乎可以说他说出的话语除了是出自本人的意愿,还有武田信玄的意思在里面。”

源义情右手握折扇,折扇拍在左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就是说,你也赞成武田信玄会出兵是吧?前田,我知道你负责的是我军的统计,现在我军的兵粮是否充足?”前天玄以也没想到主公居然会点到自己身上,再稍微的失神之后还是做出了回答,“恩,本家的兵粮现在的确是足够的,这也是多了大人提出的‘屯田制’。只是,”他话音一转,“也只是停留在足够的程度上而已,如果是要进行长期作战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更不要说……”“……是跟武田家这样的大名家战斗,你的意思是这样吧?”虽然没有让他说到最后,源义情还是很好地把握了他的言外之意。“就如同大人所说。”前田玄以点点头,认同了源义情的话。“那么,事情的大概各位都知道了。大家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非常难得的,这次众人反而是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不知道在烤炉什么。只是这样的场景只是维持了几分钟的时间,而后从第一个人说话开始,他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很快就分成了两个意见:暂时投降,等候机会东山再起,以及拼死一战,让武田家看看源家武士的意气。两方人数相当,自然是争持不下,纷纷闹闹的场景让源义情马上就看不下去了。他重重地拍了拍手掌,“看来,今天是不能够得出结论了。本次会议结束,大家现在都回家去好好想想!”说完,源义情就离开了和室,只留下身后一张张阴云满布的脸以及一个个紧绷的嘴角。

看来,主公这次对我们召集的手下相当的不满呢!这也难怪,我们又不是主公那种运气好的不得了的人,出门遇到的手下都是能力极好的,像是朔月,情海,哪个不是能够管理众人的高级人才……不过,这群小子确实是乱糟糟的,确实是没有一个能堪大用,主公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竹中重治独自坐在和室里,洗着茶具准备给自己泡上一杯清茶,一面在心里暗自思虑。一个人走到他身前坐下,竹中重治没有抬头看他的脸,仅从那身红色的甲胄,他就已经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半兵卫,我脑子比不上你跟主公。可是这次武田家的事情,刚刚你在大家面前说的是实话吗?”竹中重治给对方倒上一杯茶,自己也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当然,那就是我的分析和判断……武田家此举,明显的不怀好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