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源义情忽地一扬手,双枪同时飞到天空,真田幸村怒视他一眼,急忙一个跃身向前想要取回兵器。源义情也不管他任由他去,只是伸手把把自己的长枪放置胸前,向着西面无端地点点头,而后无视对手一般原地耍起了长枪。武田信玄在场外简直看傻了眼,这个人的枪术是越加怪异了,怎么无端端地耍起枪来了?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真田幸村看了也是恼怒,同样挥舞着双枪再次上前打算强攻。直到他一上前,方才明白这套枪术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粗浅易破,表面上,枪术的确是杂乱无章,甚至跟街边上卖艺之人所耍的寻常枪术无异,可是直到他双枪与对方的枪网相接,才赫然发现枪网中枪势延绵不断,跟他的烈火有所不同,枪势中并没有带着千分的力气,只是在枪尖附着了一丝劲力,不断地将他的攻击转移方向,让双枪一直无法接近他的身躯。突然,源义情连刺几枪,真田幸村早就被这枪网弄得心烦意乱了,这个时候又是迅捷的几枪从枪网中刺出,自然让他向后一退。他这么一向后退,才发现自己脚下竟已经有了微微的冰凉。他低头一看,地上竟然结起了一层晶莹的冻霜,透明的冻霜让他全身都感到一股寒意。再一抬头,他却惊异地发现,这间比武场的墙壁上原本深褐色的木墙上,此时尽数披上了一层严霜。一片白色突然从他眼前飘过,那是什么?他心下暗问自己。又是一片白色,而后越来越多的白色在他眼前经过。场外的武田信玄直到这时诧异地站起来,张大着嘴不知道能说什么,良久才说出一句:“……不会吧?这算怎样的枪术?”在练武场中四处飘扬的,正是一点点的雪花,源义情在施展着枪术之时,竟然能改变了天气,在这两大火霸气的高手面前,营造出这么一片霜雪满天的景象!可是,源义情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停下他的枪舞,长枪如同飞龙一般在他的身边缠绕不断,冷冽的一道道寒光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真田幸村一下子也没了主意,这个时候只能紧握着双枪等着源义情结束他的枪舞,谁知道他的枪舞越来越快,到最后,他白色的衣襟和手上黑色的长枪甚至混为一体,让人无法分清。真田幸村咬着牙,却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知道某一片雪花飘落在地,源义情突然背对了他,这个时候他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就是现在了!他的武者直觉甚至在提醒着他,这个时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时候,也就是他所有的准备发动的时候。尽管还没有看到源义情出招,真田幸村却把双枪举过头,长吼一声:“哈!!”而后将手中的双枪尽力扔了出去。双枪承载着主人的劲力,两把枪急速地缠绕在一起,如同一条红色的火龙朝着那个迟迟不回头的年轻武士飞去,甚至似乎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水平。源义情回头了,他终于回头了,这个时候双枪上的霸气突然爆发,火龙在练武场中间真正成型,张牙舞爪地继续朝他飞去。与源义情一同转身的还有他的那把铁枪,此时在向前指铁枪不知怎的,原本应该是玄铁般的黑色上竟然有了点点晶莹。“哈!”同样的一声暴喝,点点晶莹从长枪上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枪尖那一点让人侧视的白光,白光也只是一瞬,眨眼间便在空中凝结出了冰霜。冰霜在枪尖渐渐成形,汇聚着练武场内一点点飘扬的雪花,最后竟形成了一条形态更加巨大的冰龙。冰龙也是向着真田幸村的方向飞去,在半空之中,冰火终于相会了。二龙一番相撞,冰龙略有消融化为水汽,只是火龙的损失更为惨重,这时被水汽一淋更是熄灭了,真田幸村原本正在旋转着向前的两把长枪被冰龙一卷,坚持了不到眨眼的功夫,就以冰雕的姿态变得粉碎。冰龙虽然气势稍减,却长驱直入,直奔真田幸村。那真田幸村也不知道说他是胆气过人呢,还是说他惊异过度,反正他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冰龙疯狂而至。武田信玄早就拿出军配大斧想要上前支援,却没有想到源义情的枪术竟如此神奇,让他一直无法脱身施展开来,而这个时候想要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
“点,点到为止。今日战,痛快……”冰龙甚至已经张开巨口,将真田幸村一口吞下,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这样一把断断续续的年轻声音,源义情喘着粗气停下了他的攻击。真田幸村也呼出一口气,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鼻尖有了点点冰冷。冰龙牙齿散发的寒气,竟把他鼻尖的汗滴也凝结成了冰粒,这时候正挂在他的鼻尖没有掉下。他退后两步避开冰龙,没想到冰龙却在这时“啪”的一声碎开,冰块纷纷散落在地面上,发出零碎的声音,而隔着冰龙与他相对的源义情这时正含笑望着他。源义情依旧是披头散发,一头的白发在这个充满霜冻的练武场内更显得苍凉,脸上几道血痕更显不羁,但是这些都没有掩饰住他嘴角鲜血的缓缓流出。他手上的那把让人惊叹的铁枪,这时也随着冰龙的破碎而变成粉末消失不见。“义情,我……”尽管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可是真田幸村就算是到了这一刻却也不想让从小就对自己有极大期盼的武田信玄失望,一时间承认战败的话语确实不能出口。“此战,和……”源义情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皱着眉头再催动霸气,才勉强说出三字,却在说完后突然一阵目眩,就这样倒了下去。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倒下去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真田幸村,亲眼看着他的鲜血喷口而出。“义情,义情!”
…………………………………………十五日后……………………………………………
“义情,我来看你了!伤势好些了吗?”源义情正靠在病榻上看书,就听见门外传来呼唤的声音。“幸村,你今天又来了啊?”源义情放下手中的书物,苦笑着看着他。“嘿嘿,”真田幸村几乎是隔天往他这里跑,这等热情已经让源义情有些吃不消了,“我这不是内疚嘛!”“你是该内疚!”源义情手持着书卷轻拍了他一下,“跟我打一架,你倒是三两天就好了,可怜我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啊!这不,今天才刚刚能下床呢!”“啊,你能下床了!恭喜恭喜啊!”真田幸村笑着说:“你这家伙也真是怪异,厉害的时候特别厉害,你看那天你那一枪,差点让我小命都给丢了。好吧,打完了吧,真怀疑你是不是请了另外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那天跟我作战,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躺床上十几天了,今天才跟我说刚能下床!说出去,谁信啊!我看看你这副身板,都觉得丢脸,那天怎么会……”“战平!记住是战平!这是作战的结果。你给我记牢固了!咳咳……”源义情急忙止住真田幸村的话语,急忙之下又是一番气血翻腾,咳嗽了两声。“好吧!战平就战平吧!我真田幸村就把你这桩情义记在心里了,以后定会报答!”真田幸村看着他这个样子,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无奈地说。“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幸村可是看不起我源义情,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源义情缓过一口气了,打趣地说。“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不把你看做朋友了!再说,你说这天下间还有谁敢看不起你啊!”真田幸村坐在床边上,看着他摇摇头道:“把你的武艺姑且放在一旁不论,就凭你祖上源氏九郎义经公的名号,吓都把我吓死了,还怎么敢看不起你啊!你可得知道,无论是出身何处的日本人,只要接受教育的,谁敢说没听说过义经公的大名啊!若从这层关系论起来,恐怕我们这些武家都不及你尊贵呢!”源义情却脸色一正,不住摇头表示反对,“祖上英豪是祖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历数史上,要论那父亲英豪而儿子不肖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是我这样隔了那么多年的后裔呢,说不定义经公的武勇传到我这里,早就消失了呢!”真田幸村做出一副苦瓜脸,“要是你这样的武艺都算是让义经公的武勇消失了,那我真的觉得古代的武将都太可怕了,估计个个都是万人敌啊!你啊,就是太过于谦虚啦!”
“对了,多日不见信玄公,他身体安好吗?”源义情忽然想起从自己清醒以后,就从未再见过当日匆匆一见的武田信玄,不由得追问真田幸村。“那是当然!我家的馆主大人那可是身体健康……呃,估计说健壮更贴切。”真田幸村摸摸腮边,总觉得提到主公的名字就会嘴部一阵生疼,这大概是被打多了,肌肉的神经反射吧!“那天看了我们一战,馆主大人就觉得自己多年来不曾精进的武道瓶颈微微有些松动,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又似乎没领悟到。反正从那以后他就闭关了,据说是要闭关两个月呢!就连军政大事都是信繁大人等诸位大人处理的,也不是是不可以去打扰他,只是,打扰他的人应该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源义情听了这隐晦的话,本想再详细问下去,可是转头一看真田幸村一脸戚戚的样子,再联想到昨天春日回来说不知道为什么武田家某大人被人用担架从武田信玄的宅邸抬回家里了,他也对这件事有些领悟了。“啊,对了,我还没问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呢?”
“对!你不说我都快聊着聊着给忘了,馆主大人说他武道得以精进有你莫大的一份功劳,问你是否想要什么赏赐?”“赏赐?”源义情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等着他。“不,不必了吧?我原本在这里住下就已经是在唠叨了,还哪敢说要什么赏赐?”“馆主大人的赏赐你居然敢不要!”真田幸村的脸色马上变了,满脸的怒气看上去还真的跟武田信玄有几分相似,“那就是不给面子我们武田家!那就是不给面子我真田幸村!源义情,你可要想想清楚,今天这么一拒绝,以后再想进甲斐可就难了啊!”源义情看着他那副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真怒还是假怒,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了,再加上真田幸村说得那样富含威胁性,就让他更不得不仔细考虑。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源义情坚持不住低下头叹了口气,“好吧!我索要的就是……”真田幸村一听这话,脸上又是遍布笑容,“是什么?虽然馆主大人很宽容,可是你也不要索要太过珍贵的东西啊!”“行啦!我听说武田家的书库里藏书众多,有着好几本当时罕见的兵法书,我现在的军略还只是一般的层次,可否容我进入书库细细去看?”“什么啊!”真田幸村原本非常好奇的神情顿时退去,“你居然会要求这个!真是不明智啊!武田家的书库的确是藏书众多,可是大部分的兵法书也是能够在商家买到的。当真罕见的,不多啊!义情,我跟你说,你这个决定做得不值!来,趁现在就只有你我知道,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何?”源义情嬉笑着一锤打在他的肩头,“行了!不值就不值吧!反正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索要武田家什么!我确实是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倒是你刚才生气的样子,有几分是学信玄公的?”真田幸村又是当初那副抬头挺胸,荣光满面的样子,“知己啊!总算有人能看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学得相当像,特别有威严?”“我只能用一句明国的俗语,画虎不成反类犬。”“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