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说的是，好久不见吗？”源义情看着那张明显清减了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的程度有多么可笑。我不是说我不爱她了吗？那这种剧烈的心痛算是什么？这种快要把心脏痛得想要自己撕开两半的疼痛，算什么……不爱她了，可笑到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谎言呢！真亏我能带着这个谎言，昏昏庸庸地过了三年……（书友语：原来这丫的还有自知之明，还不算完全该死啊！）

“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这里……”一身和服的女人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只是说出了一句毫无感情的话。直到看不见那张脸了，源义情才稍微回过神来，分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才从脑袋里回忆出来刚才斋藤归蝶说的是什么，“你，你讨厌我？”他设想过千万种两人见面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种可能性。他考虑的不是不周全，甚至连前世琼瑶剧的那个哭的一塌糊涂的剧情都想到了，甚至半真半假地想好了应对的说法。可是对方仅仅留给他这么一个直接的背影，就算是拥有多么好的辩才，想了多么动人的词赋，也是徒劳无功的。于是，他憋了半天，只是把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讨厌你，因为那个应该被我讨厌的人，在三年前就离我而去了……现在站在我身后的，只是他残留下的一个幻影，一碰就会碎掉的幻影。”源义情听着对方冰冷的话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看来当初自己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呢……“无法终结的，”他咬咬牙，只能念出了一首短短的和歌，“是我的后悔；无法致歉的，是你的故事；铭刻在那里的，是另一个我，令我讨厌的我……”

斋藤归蝶在斋藤家的地位，就跟天皇的女儿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她是斋藤道三最为珍爱的女儿，接受的自然是最好的教育。和歌，作为女子最为基本的礼仪教程，自然是少不了的。真是因为接受了良好的和歌教育，她才会知道，这一首和歌，并不是前人所做的，很明显就是源义情这个家伙的原创。而且，原创的和歌，配上那把低沉的声音，起到的效果非同凡响。她千般阻止过了，最终还是只能任由那把声音带着感情直击心灵。

“归蝶，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源义情缓缓地把和歌念完，却只能看到佳人的一个姣好的背影，虽然那上面有了颤抖，但很明显她还是没有要转头过来的意思。“……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过了很久，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姐姐了……或者说，从最初的最初开始，我就不应该那样叫你！明明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当姐姐了……”

“残念的是，残酷的现实是我还是你的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你，是专门来给我道贺的吗？”“大婚？呵呵……”源义情嘲讽地看着那个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斋藤归蝶，突然捂着头大笑起来。“真的是那么喜庆的事情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放下手上的匕首？”“……”斋藤归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把匕首收入刀鞘放回怀中。“……这，跟你没关系。”依旧是冷静到不带一点感情的语调，源义情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会得到原谅了。

“……信，收下。”源义情在斋藤归蝶看不到的地方双手一交叉，一封信马上出现在他的手上。“谁给我的？不会是你……谁有这个本事，请得动你来送信？”斋藤归蝶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还是把信很好地接了过去。“你的父亲。”源义情小心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却没有看到一丝的端倪，无奈之下只能如实回答了。“不可能！”她的眼中终于闪过强烈的惊诧，“父亲，父亲已经昏迷数月了！在我走之前就已经昏迷了，大哥明明说……”“我猜，他说的是命不久矣吧？”源义情想要伸手按住斋藤归蝶的肩头，可是对方不断退后的脚步显然告诉着他对方的态度。

“……是这样没错。”“恩，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现在稻叶山城的主人已经不是斋藤义龙了，新的主人同时接收的还有你的父亲。不是遗体，虽然如果迟动手一天就是了，可是他现在的确已经清醒到能够写书信的地步了。”斋藤归蝶半信半疑地看着源义情的脸，而后低下头去看那个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的信封。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她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上面的字迹清晰而熟悉。“真的是，真的是父亲大人的笔迹！”“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欺骗你。”斋藤归蝶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源义情看着她那个久违的动作一愣，有一点理解她的意思了。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上浮现的惊喜，他才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再受几次伤又怎样……

“信上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吗？”一句平淡的话，把那个喜悦的气氛冲淡。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斋藤归蝶已经回复了那份水火不侵的平静，那份他一直努力着想要破坏的平静。“……信，我没有看过。想必，那个应该是真的。你……”他担心地看着正坐在梳妆台旁边打扮的她，“你，还要去嫁给那个魔王吗？”“为什么不？这个世界上还要比他更加有权势的夫君吗？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更好的选择。”这是斋藤归蝶嘴上的说辞，心里想的却是：你来了……可是你来晚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公主，现在的我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关于大人之间的事情，所以……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你有没有……”看着铜镜中那张没打扮就已经倾国倾城的面孔，源义情才发现自己一路以来积攒的勇气在它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他握紧了拳头，不长的指甲已经扎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可是他毫无感觉，这种几乎是折磨自己的行动，平日里一定会大喊疼的行动，他现在居然毫不在乎地在做。“……有没有，有没有……”某个傻瓜就像被很多人看着说不出口一样，“有没有”了老半天，还是没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斋藤归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她很想表达的意思是失望，可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却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期待。而源义情这个感觉敏锐的家伙，失望他是没看出来，倒是把期待很好地感觉到了。“没有，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觉，什么都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更是不可能。”她最后还是转过头，平静地说着，只是源义情放眼望去，却不能在铜镜里找到她的脸。

“骗人！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要在我还没有说出来之前否认，如果那是真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源义情走上几步，蹲下身子从后面抱住斋藤归蝶。她，变瘦了……入手的感觉，一瞬间就让源义情回忆起了当初，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对他来说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没有变化。“我……”斋藤归蝶在被抱住以后身体就不断地颤抖，抬起来的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我说的……都是……”

“是骗人的！”他鼓起勇气，不顾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面的恐惧，轻轻地吻在她的侧脸上。“你……”心情怎么样是其次，女人在被人吻的时候该有的反应，斋藤归蝶还是有的。睁大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才仅仅说出了一个字，她的樱唇就已经失陷在某个男人邪恶的大嘴之下。“呜……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赶紧离开，我不想看到你！”斋藤归蝶再也受不了源义情的得寸进尺，不仅把她的樱唇尝了个遍，还用舌头轻轻地挑拨着她紧闭着的贝齿。

“你是在担心我对吧？”源义情丝毫没有在意，有上前一步逼近那个朝思梦想的女人。他变得聪明了，也变得坏了。以前明明还是很乖很乖的男孩，今天已经变成这样的男人了吗……“不是，我不是在担心你。我做什么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你，你走啊！”“又在骗人了！我知道的哦，除了我以外，你不准备跟别的男人一起。所以，今天你要举办的不是婚礼，而是葬礼，给自己的葬礼。”“不是！”斋藤归蝶双眼突然失去了神采，瘫坐在了椅子上，“我只是……我只是……”

“你要做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那个后果我也知道。可是，你自杀以后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除了你要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外，什么都没有改变。在我来之前，你这么做我只能无能为力。不过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带来的是你的父亲已经平安无事的消息，你依旧还要做相同的决定吗？给我差不多应该清醒一下，斋藤归蝶！”源义情的话音越来越高，最终吼出一句让斋藤归蝶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

“那我，应该怎么做？”无神的双眼直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却似乎没有给她一丝的鼓励。“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够做出回答。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不愿意去结婚，那么就告诉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现在，你的回答是？想要成为那个魔王的妻子？还是跟我走？”“跟你走？要我丢下将要得到的荣耀跟你走？”斋藤归蝶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源义情一般看着他。“结婚。并不是跟我离开这么简单，我还要你做出跟我结婚的准备。那个，是我唯一的条件，实在不能忍受了，你再有跟别人结婚的可能……”

漂亮的粉红色，是胭脂染出来的吗？不是，那只是那个绝色女子双颊因为害羞和淡淡的喜悦的表现罢了。“源义情，你在向我求爱？跟一个比你大8岁，明年就要到30岁的人求爱？跟一个今天穿着的是织田家的嫁衣，名声相当不好的女人求爱吗？你，真是个可笑的男人啊！”“那你就尽情地笑吧！”源义情涨红着脸说：“真是抱歉，我一直都喜欢一个比我大的女人，而且是从6年以前就开始喜欢了。这，犯规吗？就算是犯规我也不会反悔的。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就算是隔了多远的距离，过了多长的时间，也一直喜欢你。”

“我知道了啊！笨蛋！”斋藤归蝶红着脸，拿起一把木质的梳子梳着自己的一头黑发。“到现在才敢来说这句话的男人，真是让人讨厌！让人讨厌到不想要再跟他说话的地步！你还真敢说啊！”“不好意思……我，一直没能鼓起这份勇气。那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恩，那个，就算是一点点我也会感到满足的。”“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笨蛋，6年前是这样，笨笨地夺走我的初吻。3年前也是一样，笨笨地让我在樱花里面哭泣。”“对不起，以前是我……我，太过胆小了……”

“你不只胆小，还紧张到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了对吗？”斋藤归蝶突然大胆地将源义情别过一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而后向后退了几步，“那个笨蛋，不许把脸转开，不然我就生气了！好好看看，我穿的是什么？”“这个是……”源义情瞪大了眼睛，封藏已久的记忆突然间如同潮水一样涌出来。

………………………………………………4年前…………………………………………

“呐，归蝶姐，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很适合跳舞的……”“跳舞？我的确是会一点，不过没有合适的舞衣啊！为什么突然这么对说？”“没什么，只是很想看到你跳舞的样子。”“哦，是这样啊……那我现在去换衣服跳给你看也是可以的。”“不用了，如果不是最适合的舞衣，看的时候就不能得到最高的享受了不是吗？”“你……你还真是挑剔的人呢！整一个公卿一样，可不要学得跟他们一样奢靡啊！”“呵呵，那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那，如果我买到了适合你的舞衣，愿意为我一个人跳一支舞吗？”“这个……当然是要看你的表现咯！”“喂！我可是当你是答应的意思啊！”“谁知道呢？”

……………………………………………回忆结束…………………………………………

“这个是……”“锦盒里面的雪街宵，你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你这个傻瓜，归蝶，你打算穿着这个赴死吗？我送给你的意思可不是这个啊！”“你不觉得，如果我穿着这个赴死，在某种意义上也会满足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吗？”“我只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接受我的惩罚！不要再咬紧牙齿了，把你的舌头伸出来吧……”“……你懂的东西，似乎比以前多了！不过，我在织田家也是受过这样的教育的哦，不要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