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鬼影和怪声，四周的硫磺味越来越浓。

硫磺味？一想到这个词，我的大脑猛地一激灵，周围除了蓝幽幽的鬼火外，鬼影和怪声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如梦初醒，原来，蓝幽幽的鬼火，根本就不是鬼火，而是人骨里的磷自燃出现的火焰，而浓重的硫磺味，就是人骨燃烧后散发出的气味，这种有毒的气体比空气重，沉到我们所行走的山谷底部。我们长期吸入这种毒气，出现幻觉，好像周围出现了鬼怪，而那些日本鬼子和羊倌的死，也应当是过多吸入这种毒气，昏倒在地后死去的。

“阿尼，阿鲁，快，我们快往土坡上走。”我叫道。

阿尼、阿鲁艰难地回过头看我一眼，似乎听不懂我的意思，看来她们中毒已经很深了。于是我跑上前去，拉着她们就往最近的一个土丘上跑。

当我们踉踉跄跄地跑上土丘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的确如我所料，这土坡上面空气要比下面好得多，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我们的头脑就清醒了许多。

“风哥，这是怎么回事？”阿鲁问。

我便把我们中毒的情况给她们简要地解释了一下。

“那我们怎么往前走呢？”阿尼问。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山谷里虽然到处都是土丘，但土丘都很小，而且彼此不相连，要往前走，还必须得从谷底走过。

如果有水的话，倒还可以把衣服打湿，捂在口鼻上，抵挡一会儿，但这山谷里出奇的干燥，连这些土丘上也寸草不生，泥土也是没有一点湿的，更不用说有水了。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尿。

我犹豫了片刻，但想到别无它法，早晚也得用这个办法，便含含糊糊地给她们说了。

阿尼听我说完，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而阿鲁却还在那里一个劲地问我说的什么意思，叫我说明白点。阿尼便小声地给她说了一句，她啊了一声，张大嘴看着我，好像看怪物一样。

“你――你这个――还――还想对我们大祭师打主意？”阿鲁带着厌恶的表情说。

“我――我哪有。”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大窘，连说话都吞吞吐吐了。

“虽然大祭师还没有找到意中人，但你既然接了饮血刀，就不能打她的主意。”阿鲁说话带着一丝怒气。

又是饮血刀！虽然我对恨朱也颇有好感，但是想到小师妹，我便觉得自己对她的好感就是一种罪恶，何况当时的情境，我又哪里知道这饮血刀有那么深的含义！

我于是解释说：“饮血刀――我当初接受时，又――又不知道是什么含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噢――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拿饮血刀没别的意思，噢――不――不，我没――没有对大祭师起什么心思。”

“连说话都吞吞吐吐的，一定没说真话。”阿鲁说。

“阿鲁――”，阿尼制止了阿鲁，转过头对我说：“只有这个办法了吗？”我看到，她的脸都红到了耳根。

“只有这个办法了”，我说道：“我真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阿尼淡淡地笑了笑，对阿鲁说：“我们俩在这边，叫风哥去那边，好不好？”

我知趣地走开了。

但土丘实在太小，我听到阿鲁倔强地说：“我不尿，我没尿。”

“那叫风哥或者我的给你一点行不？”阿尼说。

“啊！不――不――不，我还有一点，还有一点，马上！马上！”阿鲁忙不迭地说。

等我们都完事后，便一人捂着一张湿布，从土丘上下来。

这次再顺着谷底往前走，除了接连看到的四五具日本鬼子的尸体外，后面就没有其它尸体了，看来鬼子也看出了毒气的问题，和我们采取了同样的措施。这些日本鬼子尸体身上的枪枝弹药被一扫而空，想来也应该是其它鬼子拿走了。

就这样，我们在谷底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面两边的山崖突然收拢，中间只剩一条细细的窄缝。

在其它地方，我也看到过这种类似的窄缝，一般被称为一线天。但这个一线天才算得上名符其实，在窄缝的上面，有的地方两侧的悬崖几乎紧挨到了一起，天空似乎被石头挤得只剩一条线了。

“鬼子一定顺着这条山缝往前走了。”阿尼说，然后踏步走进了这条缝。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跟进走在山缝里。

山缝里的路是往上延伸的，一直往上走了大约一百米，路转而变平。

走到这里时，呼呼的山风从缝隙的另一端刮了过来。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想来应该没有毒气了。于是我招呼大家把蒙在脸上的湿布扔掉了。

在清新的空气作用下，我们的头脑也变得更加清晰，心情也好了很多。

在平路上行走，自然轻松很多，山缝时窄时宽，最宽的地方一丈有余，在一些往里凹进去的岩石上，可以看到古老的岩画，画面的内容主要是猪、牛之类的动物，还有一些男人交媾的图画，以及夸张表现男女生殖器的画面，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殖崇拜。根据这些画面的表现手法和内容，应当年代相当久远。

又走了大约五分钟，前面突然的视野突然变得十分开阔，我们从狡窄的石缝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景象与刚才有了天渊之别。前面虽然也是由悬崖峭壁围起来的山谷，但在山谷里却一片葱郁，低矮的灌木密密麻麻地分布其中，和刚才经过的山谷的死气沉沉相比，完全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在我们所站立的位置，有一个十来米宽的石台，周围还可看到一些人工修砌的围墙。这里原来应该有一个关隘的，虽因年代久远，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但从修砌使用的古大石块来看，还是可以想象出它当年的雄姿。而且这里恰好扼守在石缝口，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不知道当年三国时那一仗是不是打到了这里，如果打到了的话，实在难以想像诸葛是怎样指挥士兵，突破这个关口的。因为在冷兵器的年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绝人谷也没那么可怕嘛！”我说，刚才经过的寸草不生的山谷，虽然有无数的人在里面丢了性命，但大多是死于战争，而后来的人也是因为不知道毒气的存在，如果知道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大不了了。而眼前这片山谷，如此生机盎然，怎么也和“绝人”二字是沾不上边的。

“不，可能真正的危险，就在眼前。”阿尼淡淡地说。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前到过这里？”

“没有，但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看到的尸体中，除了一个羊倌外，没有看到其它本地人的尸体，阮机大祭师不是说，他家二十八日人全跟着日本鬼子进了沟吗？为什么他们的尸体一具都没看到？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有人进过这条沟，知道外面的毒气，所以就事先有所防备，而鬼子不知情，所以死了一些。”阿尼说。

“但是，最后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阮机家人，都没有人活着出去，眼前这个山谷，一定是他们到过的地方，所以，他们很可能死在这里面了。”

阿尼接着说道：“还有，你们想一想，为什么以前的人要在外面展开一场大战？只能说明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用生命去保护。还有，即使作战，也完全可以在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守卫，为什么会把战场选在外面？这说明，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东西，让守在这里的人放弃了守卫，宁愿跑到外面去与敌人血战。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宁愿到外面去送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听阿尼说这番话，我不禁佩服她的分析能力，同时也感到有些心惊，外面的战场死了一万多人，那么，守卫的人至少有几千人。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几千人都不敢面对，而愿意跑到外面去和敌人死拼。眼前这片生气盎然的山谷里，难道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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