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转,倒流至过去。
爱德华站在前花园,对新装配的剪刀手很满意,四处寻觅大蜘蛛金波利下落,是先剪断它的网丝还是剪断两条脚足呢。
努力找寻,爱德华终于在它经常午睡的屋内顶楼墙板上发现踪迹。
尽管爱德华将步伐放缓,点脚静悄悄靠近,但金波利还是发现不怀好意的爱德华,似乎它不愿相信自己众多眼睛,看到他举着两双大剪刀靠近,活像只移动大螃蟹般猥琐。
跟霍金相处时间长,金波利似乎也略具灵性,冲不远处的爱德华吐出巨大网丝。两把大剪刀碰到蛛网,张合之际网丝断裂,金波利早已沿着屋顶逃到外面。
“啊哈,就留你多活几天,欺负人的滋味真是爽呀!”爱德华太高兴以致说错话,金波利不是人。
一个月后。
霍金已经是第三十六次梦到同一位姑娘,清秀动人的面容,撩人心弦的微笑,以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高雅神态,就连姑娘体表散发出的香气都深深吸引着霍金。
少年青涩的情怀,被一个接一个不受控制的梦境挑诱,燃烧。
梦境中,两人牵手走在微风吹拂的草原,女子乳白色连衣裙随风轻摆,摇曳的百褶裙高调点亮整个草原的翠绿,低调的很华丽。
或是,两人坐在岸边,赤脚并排插入湖面,鱼儿结队环游在脚踝四周,身后高大树木倒影在湖面,配上蓝天白云映射水面,精致似童话,偏偏女子调皮提脚轻晃水面,激起阵阵涟漪,连鱼儿也惊跑。
…………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异中求同的是,左手紧握着右手,就像所有故事画面中紧紧重叠的身影,瞬间便永恒。
霍金对于自身发生的怪事,始终不肯开口寻求帮助,每当梦醒时分,他总会好一阵子失神,不想回归现实。
只要暗恋过某人都知道,那种撕心裂肺般刺痛,想找人倾述又怕被人知道的苦楚,而霍金比暗恋还痛苦,明明两人相爱却不能见面。
当痛苦的不行,霍金就会对趴在身边的金波利细语,虽然它完全听不懂,也因为它完全听不懂。
“嗨,霍金,你看到金波利没有?这两天它总躲着我,你瞧我仇都还没报呢,看你面子上我只剪断它一条腿。”爱德华推门进入。
霍金微笑着,真羡慕爱德华天真无邪,“你就放过金波利吧,自从你配上两把大剪刀,它老远见你就绕道逃跑!”
爱德华得意的不行,“那是,我报完仇就换回原来的双臂,这样下去太不方便,拿东西抬物品都麻烦,我照镜子怎么看都像个修剪工!”
霍金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爱德华看着窗外景色,“博斯韦尔求我制作罗盘的事我答应他了,最近做梦越来越少,我已经等不及了!”
爱德华不解其意,“父亲说过,博斯韦尔亦正亦邪,你还是小心点好,那罗盘恐怕会引起大骚乱!”
“你就别担心我了,父亲可对我说过,今天他的终极智能机器人就能研制成功,还说要给你惊喜呢。”霍金吊足他胃口。
爱德华终年无所事事,没有什么能让他心动的事,而父亲的终极智能机器人绝对是最让他动心的事件之一。
虽然跟霍金等人相处很好,但爱德华知道自己跟佩达休斯所有人的不同,他是机器人,是人类研制出来服务人类的。
只是研制一个具备思维的智能机器人代价太大,爱德华是第一个,却不想是最后一个,精彩世界映衬出个体的渺小,爱德华也曾感觉孤单,好想找个同类相互述说,比如对方构造跟自己有哪些不同等等这些对人类难以启齿的问题!
世界,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爱德华听后赶紧跑到地下研究室,像当初小霍金一样,探出半个脑袋观看着室内景象,怀着极大好奇看去的,却是双默然冷淡的双眼,空洞的很广泛。
索菲亚从试验座椅上看到爱德华,招呼他进来,培根先生也发现,“快进来看看呀,你的同伴呀,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哈哈,索菲亚你功劳最大,你就替她起个名字吧。”
“不行不行,刚进行完试验,我的大脑必须要紧急休息,现在说话神经都被影响,你这研究还真是危险呀!就让爱德华替我给她取个名字吧。”索菲亚推脱掉,走下试验座椅准备出去休息,随带手将爱德华推至试验台,距离新的智能机器人很近。
培根先生也无所谓,“好吧,爱德华你就替索菲亚给她起个名字吧,不过一定要好听呀!”
爱德华像来想去,“就叫‘埃维丽娜’吧,它是一本小说里女主人公的名字。”
培根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哈哈,就叫理查德?埃维丽娜!新的银莺家族成员。”
具备思维的智能机器人研制特别复杂,要让普通机器人像人一样思考,需要特定机器作为媒介,从智商特别高的人脑子里通过思维转换器复制到机器人身上,假如试验失败,被用来作研究的人类必死无疑。
后来爱德华才知道,他自己的思维是从霍金复制而来,埃维丽娜则是从索菲亚复制而来的。
所有因素综合一起,才导致像爱德华一样的智能机器人不能批量生产。
埃维丽娜出生当天,爱德华就带她出去,自己充当导游,仔细引领她游玩佩达休斯。走过人数众多场所,爱德华总抢在埃维丽娜身前开辟道路,当其他路人跟他俩身体接触,冰冷梆硬的身体立刻原形毕露,两边路人似看外星人般瞅着两人,低头窃窃私语。
爱德华毫不在乎,努力让埃维丽娜行走方便,只是他始终未发现,躲在他身后那双由冷漠变为愤怒的双眼,也未听到双拳紧握而摩擦出微弱的金属声。
嘈杂鼎沸的人流声不止淹没掉爱德华爽朗的笑声,更淹没掉仲夏余晖中低微冰冷的话语,仿佛是积攒几个世纪的宿怨。
“该死肮脏的人类!”
大地震前三天,霍金准备离开去寻找梦境中存在的恋人。
临行前,爱德华偷偷去送别霍金,祝他最终成功。
霍金笑看着爱德华,“自从埃维丽娜来到银莺城堡,你似乎改变很多呀!整天在她身边转悠,终于能体会我的痛苦了吧。”
爱德华不解,“痛苦?体会你什么痛苦?”
“你还跟我装呀,这里又没有埃维丽娜,你难道就不对她动心么?”
爱德华皱眉道:“我对她动心干什么!你临走都不说点好的,我可是机器人呀。”
霍金怕怕他肩膀:“机器人怎么了,你只不过身体构造跟我们有所区别!难道一点点动心都没有么?”
爱德华扯着嘴,低下头道:“其实培根先生研制我跟埃维丽娜时,通过思维转换器过滤掉一种感情,那就是爱情!”
霍金不理解父亲的做法:“可笑,他凭什么把爱情剥夺掉!”
“父亲说过,怕我们机器人相爱,或者…或者我们机器人爱上人类。”
霍金松开拍在他肩膀上的右手,转身准备离开,“真是可笑之极,他怕你们相爱?怕你们爱上人类?难道不怕一个人类奋不顾身爱上你么,爱德华!”
充满讽刺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连爱情都没有的人生,该是多么遗憾啊。
望着远去的霍金身影,爱德华忽然感觉到陌生,他未开口对霍金说明白一件事——其实,自己只是可怜埃维丽娜。
爱德华明白身为机器人的孤寂与失落,他只是不想让埃维丽娜跟自己一样孤单,转身背对整个世界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