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入世

可梦想总归是梦想。赚钱是不容易的。梁俊上班的第一天，老板就对他说：“在这里工作，都是按绩取酬。你的业绩好，薪水就高，业绩差，薪水就低。虽然你是北大的高材生，但你的学历只能说明你过去读书的经历。对公司而言毫无价值，公司要的不是你的学历，而是你从今天开始做出来的业绩。”

听着老板的训话，梁俊频频点头，心想，你还别小瞧我们北大人，我一定会干出点名堂来给你瞧瞧。梁俊回到新给他安排的座位上，开始按照老板的要求，熟悉业务。没想到这一熟悉，就熟悉了小半年。

有一天，老板过来，拍拍梁俊的肩膀问：“小梁，你的业务熟悉得怎么样了？” “还行，不算难。”梁俊信心满满地回答。

“是吗？那我问问你，整个市场上有多少支股票？”

“大概3000只左右。”梁俊爽朗地答道。”

“如果股票一直上涨，你是给客户推荐买进还是卖出？”

“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视什么情况而定？”

“这个嘛，要针对具体股票来具体分析。比如说，要看该股票的基本面，还有技术走势，另外，还有．．．．．”

“行了，打住。我告诉你吧，如股市一直上涨，要视客户情况而定，有股票的客户，就建议卖出，对那些空仓的客户，就建议买进。反之，也是如此。明白吗？”老板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梁俊刚想说明白了，但话未出口，就咽了回去。他一时还真没弄明白老板的意思。等老板走后，梁俊悄悄问旁边的同事。同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说，咱们证券公司，主要靠什么来赚钱？”

“当然靠客户的佣金。”

“客户的佣金又是怎么计算的。”

“当然是按客户的交易量来计算。”

“明白了吧？”

“什么明白了？”

“我只能点到这儿，你就慢慢琢磨吧！亏你还是北大毕业的。”

听到这句话，梁俊真想跟他急。心想，北大的怎么啦？等着瞧，几年后，看谁比谁牛逼。梁俊没有发火，他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他知道一旦将来自己要亲自做股票，学会心静是必须的。这一静心，还真静明白了许多。梁俊一拍大腿，原来诀窍在这儿，怪不得，老板会说那样一通话。

看来要想赚钱，在北大学的那些理论，在这个诡秘的现实中，还真的没啥太大的用处。到后来梁俊才发现，现实中，还真有不少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有些事，自己刚想明白，其实大家早就都明白了，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当然，心照不宣的事还有很多，好像人人都在靠心照不宣而生存着。

为了多赚钱，梁俊主动找老板请战，要求去做和客户打交道的业务员，而不作那种只停留在书面分析上的分析员。老板说：“好呀，只是谁来接替你写分析文章？你的文章写得很漂亮，别人还真接不了。”梁俊说：“要不这样，我白天做业务员，晚上我加班写分析报告，两者结合着做。”

老板夸赞道：“好，你是好样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梁俊突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激动地说道：“决不辜负老板的栽培。”

说完这句话，梁俊觉得自己有些像在拍马屁。可如今的现实，不拍又能怎么样？既然老板信任自己，给自己压力，那就是给自己赚钱的机会。

从那天起，梁俊总算开始实施自己的人生规划。随后他积极接触客户，并充分利用自己的学识，来怂恿客户买进卖出股票。这时的梁俊发现，自己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对自己赚钱，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那些知识可以用来，把买卖股票的理由，解释得天花乱坠，还显得十分专业。

然而天不随我愿。股票市场，刚经历完红五月暴涨行情之后，便开始了连续几个月的绵绵下跌行情，而这倒霉事，却让梁俊赶上了。无论梁俊怎样推荐，股市总是反着来，客户在遵照北大高材生劝导下，买进卖出股票，结果亏得一塌糊涂，渐渐的，客户对梁俊的信任就大打折扣。

转眼就垮了世纪。梁俊在公司已干了半年多，由于业绩不佳，客户不断投诉，梁俊的工作，甚至都差点丢掉。但由于老板欣赏他的文字，再加上他北大的头衔，也就暂时留了他。只是要求他把手头客户交出来，转移到别人的名下。为了保住工作，梁俊也只好委屈着，继续作他的分析员。

让梁俊更郁闷的是，新世纪钟声刚过，股市就开始爆发一轮新行情。在那样的行情中，无论推荐买什么股票，股民们都是赚钱的。这种傻子都能赚钱的机会，却因梁俊手头没有客户，而只能望洋兴叹。而那些旧客户在其他业务人员指导下却大赚其钱。相形之下，梁俊就只能是一个大笨蛋了。

梁俊筋疲力尽回到家中，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墙上张曼玉的画像，心中有着无尽的失落。怎么办？他问自己。自己何时才能真正赚到足够的钱？没有钱，怎么去追心中的那个张曼玉？又怎么去和黄天打拼？他现在极度渴望着是高人的指点。可现实中，谁愿意把自己赚钱的秘诀指点给他？

没有，绝对没有。梁俊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也就是说，要想赚钱，必须靠自己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可怎么摸索？从哪儿摸索？自己也不是没摸索，可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索到。这些问题，想到心烦的时候，梁俊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北大毕业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不自信。

人有时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找朋友聊聊天。而梁俊所有的朋友中，关系最好的，也就是黄天和孟凡了。现在黄天远在美国，想和他聊，如同登月。那小子，自从出国后，就没了消息，连孟凡都不知道他的确切去向。而孟凡现在身为XX电视台财经节目主持人，更是忙上忙，去找她聊，纯属自找无趣。

正当梁俊郁闷难耐，又无处可诉时，孟凡却主动来电话了。梁俊顿时心情大好。

“大牌，您老人家怎么想起给我电话啦？”他从床上一猛子蹦了起来，大声对这电话说道。

“怎么啦？就不能和你打电话啦？”

“当然可以，只是在下觉得惊讶。”

“什么惊讶，那是你不想着我，只顾赚钱，你们这些男生都一个德行。”

“那是，都大同小异。只是说赚钱，那是瞎掰。”

“现在股市行情这么好，你还不赚钱？”

“哎呀，一言难尽。要不这样，我们见个面，算我请客。”

“好呀，你赚大钱了，不宰你宰谁？”

“别笑话我了，等我们见了面，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好，那说定了，我好安排时间。”

“你是大忙人，需要安排，我除了开市时间外，都有时间，听你安排吧！”

“好，那就先定在明天中午吧，地点，到时再打电话确定。”

“我没有问题，就这么定了。”

“好，那明儿见。”

挂了电话，梁俊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浑身舒爽。他一个箭步又重新上了他的那个小床，结果脑袋撞墙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虽然觉得头皮很疼，但心里那个高兴，可是甭提了。记得毕业后，最后一次见孟凡，还是黄天临出国前的那个晚上。那天三个人喝了不少酒，连孟凡也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