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失望
黄天当年走后,孟凡起初还抱着很大期望。她把这种离别当作是一种美丽的暂且隔离。有所谓距离是一种美,天真的孟凡,把这种距离看成了一种美。但这种美很快便在时间的流逝中消耗殆尽。几个月过去了,黄天没有消息,一年过去了,黄天依然没有消息。孟凡到处打听消息,可消息对孟凡来说,就像躲猫猫,随时都能听到黄天说,我在这里,可孟凡就是找不到他。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孟凡对黄天的思念,也早已由甜蜜变成了一种煎熬,再由煎熬变成了淡漠。尤其在孟凡的工作越来越紧张,接触的各色人等越来越纷繁之际,孟凡的思念也就开始转化成一种遥远的却也深刻的记忆。即便这样,人的内在的情感总还需要有释放的地方。换句话说,一个正处于荷尔蒙分泌旺盛时期的年轻女人,某种潜在的对男人的情感需求,总是需要释放的。
那么在陈鸿出现之前,最大可能成为释放对象的,当然便是梁俊了。因为在梁俊身上,孟凡能隐隐感觉到黄天的身影,或者说她把梁俊当成黄天的某种化身。因为所有的文化的精神上的气质上的东西,或说更多的聊天的话题,都能让孟凡找到一种曾经存在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是那样地让她刻骨铭心。
尽管工作中,也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对孟凡用庸俗的抑或高雅的方式向孟凡表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爱,但孟凡始终无法对那些所谓的爱产生出自己的爱。因为她没有感到对那些爱必须做出回应的必要。因为她对男人的情感需要,已经以某种甚至连梁俊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在梁俊的身上得到了释放。
实际上,自从那次与梁俊在灰色餐馆相聚之后,孟凡便无意识的在释放着这种需要。她全力的,甚至有些忘我的,或说以权谋私式的,帮助梁俊迅速在事业上成长。尽管孟凡从未向梁俊表达某种爱的意思,但假如梁俊有些敏感的话,或说,梁俊更多脱离金钱的束缚的话,也许他就能感受到女人的这种爱。
或者说,梁俊有机会把孟凡的这种情感释放,演变成一种爱。然而,梁俊在感情上始终是笨拙的,这种笨拙则源于他对于金钱的过于看重。在他心中,钱是生存的必需品,赚到足够的钱不仅是获得爱情的前提,也是自己事业成功与否的标志。因此,在那段时间里,赚钱成了第一位的,钱,便也隔离了他本应敏感的情感神经。
于是,陈鸿出现了。也许这是一种天命。陈鸿,一个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身材修长,*倜傥,温文尔雅,眼镜背后总是面带微笑。自信常常写在他的脑门上,成为一种天然的,展示男性气质的标志。当有人把陈鸿介绍给孟凡时,孟凡立刻发现了这个标志,这个标志是那样地晃眼,又是那样地充满魅力。
“陈大夫,您说,我这病严重吗?” 孟凡有些着急地问。
“要检查后,我才能告诉你。照片子了吗?”
“照了,我在别的医院照的。”
“那不行,我们从不相信别的医院的片子。你再照一次。”
“这片子怎么啦?”
“你不想治好病吗?”
“当然想,我是说……”
“好吧,先把你原来的片子,给我看看。”
“好。”
“把衣服脱掉。”
“这,……”
“哦,解开上衣就可以,我要检查一下。”
孟凡虽有些犹豫,但在医生面前,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尽管当着一个男性医生的面,她还是把衣服解开,让陈鸿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进行必要的检查。这时的孟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只是过后想起来,孟凡感到一阵阵羞涩。自己的身体,除了曾经被黄天接触过,而且是在一种模模糊糊、紧紧张张中接触过外,如此大范围的,大张旗鼓地让一个男人随便触摸,这还是第一次。
直到很久以后,或说,和陈鸿结婚以后,陈鸿当时抚摸自己时的那种温热感觉,孟凡依然还记得。
“问题严重吗?”检查过后,孟凡问。
“这样吧,感觉问题不大,可以先暂且不用再拍片子,观察一段后再复查。”
“那会不会耽误了?”
“刚才不是替你检查了吗?应该没问题”
“可是,你就这么摸两下,就能确认没事?”
“什么意思?你还不相信我,是怎么的?”
“不是,我这不是怕误诊吗?”
“误诊?不可能误诊,这种病就是一般性乳腺增生,我见得多了,摸一摸就知道个*。再说,你这不还有片子吗?”
“刚才您不是说,您不相信别的医院的片子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缠?你要不信我,你找别的大夫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这不是着急吗?”
“好了,走吧,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这还有别的病人呢!”
孟凡拿着片子,无奈地走出了诊室。心想,看岁数,他比我也大不了2岁,牛什么牛,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狂,将来还了不得。要不是同事老王推荐来找他,我才不找他看呢!不过,这小子,牛是牛,但长相蛮帅气,要不是看他还算顺眼,今天就跟他没完。回到单位,老王问她,你觉得他怎么样?
孟凡说:“不怎么样?医术不知道,但就服务态度,我看就够恶劣的。”
老王哈哈乐了,说:“他就是那样脾气,人家刚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当然牛气了。”又诡秘说道,“喂,对他,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现在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很受姑娘们欢迎的。你也不小了,就没想和他接触接触?”
这时另一个同事小李走过来说:“我们孟凡可是大牌美女,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大夫。”
孟凡说:“你们真讨厌,尽拿我开玩笑。”
老王说:“女人过了岁数,可就要打折的,医生却是越老越值钱。”
小李说:“老王,你这话可不爱听,什么叫要打折,你以为我们孟凡嫁不出去?是我们不愿嫁,不是没人嫁,你没看到我们孟凡天天收到玫瑰!”
孟凡冲着小李嗔道:“闭嘴吧!你。”又说,“老王说得对,我都成老姑娘了,嫁不出去了。”
老王也顺势说道:“孟凡,真的不是开玩笑,你到底觉得怎么样?有意的话,我去帮你们撮合撮合。”老王似乎特别想做成这个月下老。
孟凡说:“谢谢您,我真的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王说:“那你好好想一想,我等你消息。”
是呀,想一想,怎么想?一想到这个,孟凡就有些烦。毕业三年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第一年,忙熟悉工作,情感上对黄天还抱着希望;第二年,工作已进入轨道,感情上对黄天却彻底失望。第三年,工作已能独挡一面,可情感却越来越无所依。梁俊或许是自己唯一的安慰和寄托。
令自己心烦的是,每次和梁俊见面,却总是难以调动心中内在的激情。有时也想,也许黄天的阴影太深,也许自己还没有发现梁俊的优点。而梁俊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自己怎么可能视而不见。说到底,还是自己心中对梁俊产生不了只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尽管在情感依赖上,梁俊依然是一种好的选择。
有时孟凡也想,即便是这样,如果梁俊真能表现得坚决而强硬,自己又怎么能肯定自己不会落入梁俊的怀中呢?孟凡把这样的责任或埋怨归结为梁俊的不努力或不作为。梁俊何尝不想努力和作为,只是他心中有种魔,那便是他总想把事情安排得妥帖,他不愿自己在还没准备好的状态下,去迎娶自己的新娘。
可孟凡等不急了。因为岁数不饶人,家人和朋友把关怀都渐渐演变成了对自己的某种精神压力。金钱算什么,孟凡最看不惯的,就是梁俊对于金钱的过于重视。孟凡记得梁俊曾经向自己表露过,如果五年之内赚到足够的钱,他将迎娶自己。这种说法,让孟凡很快失去了爱的兴趣,她只想和他保持一种称之为蓝色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