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启程

就在陈鸿颤抖着双手，对着话筒下令，买进他人生中第一单股票的同时，梁俊正好在飞往西南的飞机上。这趟西南之行，梁俊心中也是极为忐忑的。因为在此之前，梁俊对于西南资源的了解，仅限于孟凡的推介和朱铁山提供的那些看起来很不规范的报表。如果不是孟凡推介，梁俊十有*不会去趟这样的浑水。

要知道，趟这趟水的代价，即是自己所有的身家。几年来，经过一番折腾，梁俊所赚的钱，不到200万，这次拿出150万，几乎是倾囊而出，用于购买西南资源不到5%的股份。如果仅限于此，梁俊死活是要再慎重考虑的。但在孟凡一番中间撮合下，朱铁山答应给梁俊5%的干股，或说期权，条件是，只要公司上市，股份便立刻兑现。

朱铁山尽管文化水平不高，但他知道怎样围人？怎样才能让别人跟着他卖命？他太清楚利益在围人中的作用，也太善于利用这一手段来达成目的。之所以他先不同意给梁俊干股，就是要等孟凡开口，算给她一个面子。实际上，即使孟凡不开口，他也会给。因为他清楚，不给，就套不住梁俊的150万，更套不住梁俊这个人了。

如今，梁俊几乎是拿性命捆绑在朱铁山这个战车上了。梁俊必须把西南资源的故事演绎下去。梁俊下了飞机，走出候机厅，便看到张军在门口等他。张军赶紧迎了过来，说：“梁总，很累吧，来，来，把行李给我。”说着便接过行李，放进车子的后背箱。梁俊真的感到有点做老总的味道，这之前，自己还从没真正做过老总。

别人这么叫自己，不过是个虚妄的尊称罢了。现在，有人这样接待和伺候，梁俊着实有了做老总的实际体验了。但梁俊比没有因此忘形，他也很尊重地对张军说道：“不要意思，张主任，这么热的天气，让你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张军说：“不要这么说撒，这是我们的工作，不要紧的。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

“你多关照才对。”

“是，是，大家相互关照，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好，没问题，到时请你多费心。”

因为两人岁数相差也不大，加上在北京时一块喝过酒，所以见面后就像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相见甚欢。一路上，张军特别健谈，除了介绍沿途风景名胜，也顺便介绍一些公司的事务。梁俊除了随口附和，也主动问了一些个问题。张军倒也不避讳什么，基本做到有问必答，很是坦诚。梁俊新来乍到的陌生感便消了许多。

汽车在山路上缓慢行进，一边紧贴着山崖，一边压着江的边沿。这种架势乘车，对梁俊这个在北京城里长大的人来说，还真是头一遭遇到。江水似乎并不关心梁俊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向前喘急。梁俊想象着随时掉进江里的情形，心中有些害怕。风险、未知、**并行，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和正在走的路，太相似了。

尽管山上山下到处郁郁葱葱，风景很美，但梁俊无心欣赏，他感觉身体燥热，头很晕，浑身不对劲，脑门开始冒汗。这种难受劲，是梁俊从未遇到过的。要说晕车，在北京天天坐车，从未晕过，怎么到这里就晕车？难道是山路颠簸太厉害，或者是弯路太多，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悬崖，对滔滔江水心生恐惧？

不知情的张军继续边开车边摆龙门阵，听不到梁俊回应，以为他睡着了，便从后视镜?了一眼，发现梁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手紧紧抓着门把手，便问：“梁总，你累了吧？要不路边休息一下？”梁俊有气无力，说：“可能是晕车，有些恶心，想吐。”张军说：“你们大城市的人，来这里可能不适应。多走几趟就好了。”

说着，便找了一处稍宽的地方，把车靠边停下。梁俊刚一下车，便呼拉一下，吐了出来。张军赶紧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梁俊漱了漱口，感觉好了许多。两人站在马路边，看着脚下十几米深的江里，依然是滔滔的江水，梁俊有些感叹，这真是个奇特的地方，汽车几乎在悬崖峭壁上行使。并转头问张军：“你在这开车不害怕吗？”

“哈哈，怎么不害怕？刚开始，我不敢开，后来，老板说，你不开谁开？也就只好壮着胆子开了，再后来，也就习惯了。”

“那，你们的矿石，怎么运出去？”

“矿石要这么运出去，那是很麻烦的，我们自己在矿区有提炼车间，初加工好了，再运，就简单多了。当然，也是从这条路上运，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梁俊点点头，说：“是，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公路不修好，矿区整体产销能力就很难提高。”

“听说，省里已经有规划，不久就要对这条路进行加宽改造。”

“是吗？那可是件好事，对提高咱们公司的价值很有意义。”梁俊的口气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西南资源的人了。

休息了几分钟后，两人重新赶路，梁俊感觉好了许多。整个状态也开始兴奋起来，因为，张军告诉他，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可到达蟠龙镇了。西南资源的矿区就落在蟠龙镇的辖区内，距蟠龙镇所在地，大概十公里的路程。张军说：“梁总，朱总现正在镇里最好的酒店等着你呢，晚餐，镇里几位领导也一起过来为你接风。”

“哈哈，朱总真是客气，千万不要搞得这么隆重。”

“你可是贵客，在我们这个小镇里，那北京来的，不是专家就是领导，当然要隆重点，我们这里的人都好客，你既然来了，那就客随主便吧！”

“好、好，既来之，则安之。”

“晚上多喝几杯。”

“我尽力而为吧！”

正说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一片开阔地，夕阳的余晖稀稀拉拉，罩在山坡上，落在高矮不同的房子上。梁俊问：“前面就是蟠龙镇了吧？”

“对，那就是。”

“哦，真美，你看，这夕阳下的蟠龙镇，可是风景如画呀！”

“哈哈，梁总喜欢就好，要知道，我们这里的女人也很漂亮撒！”

“哦，是吗？那看来，我得在这里找个老婆。”

“就是嘛，就地取材。哈哈”

很快，车子就进了镇区。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大街。说是大街，也就是刚才那条公路在镇子里的一段经过而已。镇子里几栋能看得过去的建筑，也就是政府大楼了。那是个四层楼，建在半山坡上。从大楼上往下看，便是那条公路，再过去就是江。既然这段公路作为镇子里的大街，质量就好很多，路面是水泥，两边有路灯。

梁俊想，从镇子里行人的穿着打扮，以及房屋的新旧程度，可以看出，这里的百姓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还很穷，那么坐拥千万资产的朱铁山在这里，那绝对是富人了，也难怪，朱铁山有本事把镇里一二把手同时请来，为自己接风，这或许是朱铁山要给自己传递的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朱铁山，在当地是可以搞定一切的。

车子停在镇里另一座像点样的建筑旁。张军招呼梁俊下车，说酒店到了。梁俊下车抬头一看，果真是个酒店。说是酒店，但看起来，还是像个招待所。一打听，过去还真是镇政府的招待所，现在搞改革了，就改了名字，叫蟠龙酒店，实行自负盈亏。但以政府名义开会或接待客人，便不收费，政府每年可以象征性给点补贴。

梁俊刚要推门进去，朱铁山小步快跑迎了出来。像接待老朋友一样，使劲握着梁俊的手，说：

“哎呀，梁总，你可算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

“还行，蛮顺利的。”

“大事没有，只是梁总有点晕车。”张军插话道。

“是吗？晕车，我晓得，那是很难受的一件事，辛苦了，来这么一趟不容易。”

“还行，没事，现在好多了。”

“没事就好，晚上多吃点补补身子，常常我们这儿的山珍，我们这儿只有山珍没有海味。但山珍，那可是地道的，绝对是野味的，用你们的话讲，绝对环保。”

梁俊想，要说那是绿色食物，还行，把珍稀动物打来吃，那叫什么环保？但梁俊不想较真，何必呢？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客随主便吧！给什么，就吃什么。在利益面前，那些虚头巴脑的理念，有什么用？自己不吃，别人照样吃，管不了那么多了。环保不环保，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随他了，这个世界，人多，总有管的人。便说：

“那好，那我倒要好好尝尝。”

“就是，既然来了，就得听我们安排，我们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梁俊听出朱铁山的话中话，便顺口回应道：

“哈哈，那是，朱总说得对，拿谁钱，吃谁饭，就听谁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一同走进酒店。

“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在楼下等你，不过，6点钟，你得准时下来，因为一会儿镇里四大班子的领导也过来。”

“好，没问题。”

朱铁山又招呼张军：“你帮梁总把行李搬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拿上去就可以。”

“你就别客气了，梁总。让他搬吧，没问题的，我们张军人很好，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就找他，他会帮你全部搞定。”

“ 那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