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直接将车开到自家小区楼下，熄火。
这个熟悉的地点，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三个月来鱼小晰从没来过，即便有事需要经过她也绕道走。如今，又回来了。
天气跟去年十月差不多，只是树叶小了点儿，昭示着现在是晚春而不是初秋。
心中是忐忑不安的。他带自己回来这里什么意思？
乔阳的反应很自如，解开安全带，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鱼小晰。
“给你妈报平安吧。”
看他几眼，鱼小晰听话地接过来，拨了电话给妈妈。
简单的对话沈春华嘱咐她要好好谢谢乔阳。这期间，那个男人没有关注自己，坐在驾驶座上伸懒腰，然后从车里翻出香烟。
尽管他把燃着的烟搁在窗外，还是有淡淡的味道弥漫过来。
鱼小晰放下电话，皱眉说：“你不是在打疫苗？不能吸烟。”
乔阳挑眉，回头：“你怎么知道。”
“狂犬疫苗要戒烟戒酒戒辣。我爸以前被狗咬过。”
“小虾？”
“怎么可能！是野狗！”
见她一脸忿忿，乔阳好笑地说：“一条狗值得你跟我发脾气？”
“小虾不只是狗。”鱼小晰顿了顿，固执地说，“是家人。”
“那我是你的什么？”
他这么问，第一次，让鱼小晰无法回答。他是什么？同学？远了。朋友？近了。情人？她不愿意！他们之间的关系无奈而混乱，她想弄得简单偏偏他又搞得复杂暧昧。
看着她的眼睛，有忿恨委屈的成分，倒是没有迷惘。乔阳伸手抓过她握着自己手机的手，认真地说：“我说这一次，你给我记好了！”
“我是你男朋友。”
“将来是你的男人。”
“听懂了？以后不要让我再问同样的问题！”
鱼小晰愣愣地看他，都忘记把手抽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界定他们的关系。他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赤|裸裸的占有，霸道得让她无法呼吸。
“记住了没有？”他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厉声问，
“没有！”
鱼小晰迅速撤回手，他的手机也落到车座下面。她受惊地缩到门边。突然想到什么，忙去拉车门把，只是怎么也打不开门。
“笨！锁着呢！”乔阳说着，弯腰捡起手机。
“那你打开！”鱼小晰把腿都收到座位上，警惕地看着他。
“胆小鬼，你慌什么？”他眯着眼睛笑，鱼小晰怎么看着怎么觉得他像那种叫狐狸的动物。
“谁慌了！”嘴硬地顶回去。
“反正不是我。”乔阳皮笑着，摆摆食指，转回身坐好，把香烟熄灭在车载烟灰缸内。
“鱼小晰，你什么时候能坦白一点。”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语速也快，在她反击之前，他推门下了车。
呆了五秒，鱼小晰忙试着拉开门，也跳了下去。
乔阳再也没说话，打开后备箱拿出鱼小晰的背包，甩到肩上。
鱼小晰赶紧跑过去，想把背包接过来，结果这人直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楼道里走。
“你干嘛！？”鱼小晰紧张地喊。
“你妈不是命令你请我吃饭？我想吃你做的！”
做饭？看看空洞的冰箱，除了冰箱门上的啤酒再没有可吃的东西。鱼小晰皱着眉头站在冰箱前，想着该怎么办。
“干嘛呢？”
乔阳的声音由身侧传来，一瞬的时间便已经在身旁了。他伸手从门上拿下一罐啤酒，直接打开灌了几口。
很冰呢，怎么直接喝？而且某人不是在打疫苗？
见她瞪着自己看，乔阳放下手，低头睨着她，问：“有事？”
摇摇头，鱼小晰指了指冰箱。
“什么菜都没有，做什么？”
他一个人住，怎么可能有蔬菜？家里连泡面都没有。只想着把她弄回家，这一点倒是忽视了。
“去买就好了。”说完，几口喝干啤酒，拉住她的手一起来到门口。
鱼小晰想挣脱，他握得紧，挣了几下反倒被他握疼了，于是不满地冲他喊：“你放手！”
乔阳回头，歪着嘴角笑。
“就不放！”
说完，把鱼小晰的帆布鞋搁到她脚边，自己麻利地套上旅游鞋。
鱼小晰守着自己的鞋子站着不肯动。
“怎么？不想出去？”握着她的小手，乔阳弯腰以便跟她处在同一高度。
“你不放开，我不出去，也不做饭！”鱼小晰恼恨地瞪他，这个习惯耍无赖的混蛋！
闷在胸腔里的笑声响起，乔阳抿着嘴看她一会儿，忽然凑近。鱼小晰闪了神，僵在当地。
“你不穿鞋也可以。我倒是喜欢抱着你出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对不对？”
鱼小晰猛甩胳膊，就是甩不掉他的爪子，也甩不掉心中颤动的丝丝缕缕。
乔阳弯起食指，弹在她打了褶皱的眉心，惹得鱼小晰向后退去。
“穿上吧，小东西。拼蛮力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蛮不讲理？”无奈地念着，鱼小晰还是把脚伸进鞋里。她真的不敢跟他来硬的，他能做出的事太多，她的想象力不足以应付。
乔阳满意地看着她穿好，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沿着灰色的水泥台阶一级一级走下去，被他的大手包容的她的小手，温暖的触感，他结实宽厚的背影，很安全，很窝心。
心中涌出的暖流，是自己无法否认的爱恋。
可以忍到何时？
应该拉开的距离，为什么做不到逃走？
还是他的每一句有心无心的话，变成混凝土慢慢累积在她的脚边，让她无法迈开步子……
“鱼小晰！”
乔阳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狼狈的感觉，像被看透了心思，尽管他是背朝着自己。
嗯了一声，鱼小晰脸色微微发白。她知道是自己的错觉，却忍不住心虚。
“你用错了成语。”
“呃？”
“我没有蛮不讲理。”乔阳边走边说，已经拉着她走出了楼道。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渐次亮着白色的路灯。
鱼小晰脑子艰难地转起来，搜寻到自己哪句话里有这个词。
“不是蛮不讲理是什么？我可是在中国长大的。”小声地埋怨，扯一下自己被握住的手，意料中地又被捏紧了。
“跟在哪里长大的没关系。”乔阳停下脚步，回转身将鱼小晰拉近，眯起眼睛低下头慢慢说，“我不是蛮不讲理，我这叫理所当然。”
说着，一个轻吻落在鱼小晰脸颊。
“小笨蛋，只有你敢忘记我说过的话。”
不同于家乡夜晚的温热的风缠绵着掠过二人相握的手，没有钻进二人手心的念头，只那么轻轻一拂就吹了过去。柔和的白光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仿佛容得下整个世界，也将她深深地吸纳进去，无力回天的沉溺其中。
我是你男朋友。
他的话她怎么忘得掉？无可救药，想忘也忘不掉。
还有一件事，同样忘不掉……他是有未婚妻的……
此刻，这件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底。存在太久。却因为他的话而再一次硌得她生疼。
原来，自己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原来，真的会希望，如果他是孑然一身的话会有多好。
原来，自己并不惧怕转瞬即逝的爱情，惧怕的是注定失败的结局。
“想什么呢？”乔阳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