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鹞子今年四十有三了,从事强盗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已经有二十七年。图伦碛的强盗有很多,但是大多不长命,不是被刀客杀掉,就是被别的同行火并,王鹞子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活得很滋润,关键一点就在于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二十多年前,大越朝在丢掉河套平原之前,他就只抢铁勒人的货物;后来铁勒人闹得厉害了,他又将抢劫目标改成了越人;再后来,伏戎县出了个少年刀王,一把长刀横扫大漠无敌手,他又上杆子巴结,公开宣称只要有刀王护送的过往商客,他绝不动手。
这话实在太扫威风了,说出去之后连手下都瞧不起他,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半个月之内,手下就跑了三分之一,全都跑到吴家去打工了。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王鹞子老了,懦弱了,不行了,可现在看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吴家与刀王的矛盾激烈化之后,刀王竟然一举挑了吴家老巢,而王鹞子却滋滋润润地活到了现在。
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马首是瞻,王鹞子就不知道丢脸?心里就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此时王鹞子美滋滋地翘着二郎腿,小口小口的喝着产自西域特有的葡萄酒,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土财主,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就凭借一张窜改过的舆图,轻轻松松就干掉了在那个年轻气盛、嚣张跋扈的“刀王”。铁勒人又怎样?大越人又怎样?争来争去几十年,不变的只有滚滚黄沙。
在西域土地上土生土长了一辈子,王鹞子深知花无百日红的道理,要在这里扎根,必须学会在夹缝中生存!所谓的屈辱只是手段,它有时候比钢刀更能伤人于无形。一个多月前,当铁勒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终于有了回报――自己在刀王面前的卑躬屈膝简直像一只不起眼的癞皮狗。人们对狮子老虎一类的猛兽往往会加倍提防,却常常忘记了脚下匍匐的癞皮狗也是咬人的。
铁勒人给的条件不错,只要他能配合着将这队和亲队伍逼到铁勒人的埋伏圈里去,便可以分得队伍所携带的两成货物。其实他最看重的并不是这些货物,只要能除掉江寒血,便是让他倒贴钱也愿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王鹞子心里有几分焦急,也有些几分惴惴不安。
“爷也太心急了,如今不过申时刚过,铁勒狗子怎么着也要等太阳偏西了才能到达的。”旁边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妩媚女人笑着给他满上一杯酒:“老爷对那些狗子也太客气了,那公主的嫁妆该是多大的一批财物啊。依着奴家说,这次老爷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别说收下区区两成的财物,便是拿一半也是应该的!没有老爷的帮忙,他们连越人的毛都摸不到!”
“女人家,你懂个屁!”王鹞子脸色一变,一脚踢到女人屁股上,将她踢得滚了一个圈,却又笑着粘上来。如今蒲昌海人的血统杂乱,这女人长了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遗传了什么血统,天生一副媚骨,贴在人身上活脱脱一条美女蛇,不管你怎么打骂,顺着逆着总能往人的身上黏。对女人,王鹞子向来是很随意的,用完就丢掉,可享用过她之后,却总也舍不得扔了,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也逐渐养出了感情。
女人虽然挨了一脚,可脸上一点不满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很受用的样子,丝毫不介意:“奴家只是替老爷不忿,这么好个女娃子,捏在手里却不敢享用,愣要送给铁勒蛮子去糟蹋――便是老爷喝了头汤又有何妨?这些铁蛮子身上的毛都没褪干净呢,还懂得介意这个?”
王鹞子也没了脾气,在她胸部狠狠地抓了一把,直捏得她娇声求饶才放手:“你懂什么,就知道张嘴巴瞎说!女人,喝没喝头汤也就是个面子问题,只要有钱有势力,什么样的汤喝不到?面子,对老爷我来说,拿来擦屁股都嫌薄了,只有放下了,才能拿到真实惠!就拿那姓江的小子来说吧,刀王啊,多大的面子,多大的威风!想当年这大漠里有多少人栽在他手下了,可如今怎样?还不是被老爷我一张假图给卖了个干净!”
女人娇笑道:“那是自然,那小毛孩儿奶毛都没掉干净呢,如何是老爷的对手。”
王鹞子听得心中畅快无比,一巴掌拍到女人屁股上:“别尽捡好听的说,用着**汤把老爷灌醉了,好被你一刀宰了卖肉去?赶紧去把柔凝带过来,我再吩咐她几句。”
女人笑着走了,不多时便带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这少女一头棕色的卷发,配了一双勾人的杏花眼,一对弯弯的柳叶眉,勾人之极;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皮肤细腻洁白,好像刚挤出的羊奶,远远闻着,仿佛整个人也带着淡淡的奶香。比照王鹞子这种不知道杂交了多少次的杂种西域人,她身上的异域风味更浓厚,更醇正。王鹞子扫了少女高挺的胸部一眼,感觉小腹一股邪火又滚滚升起,赶紧抓过身边的红发女人狠狠地啃了一顿,**才消了些。
“……老爷。”少女看他忙完了,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嗯?又忘了该叫我什么?”王鹞子不满地哼了一声。
“是,老……哦不,父……父亲!”少女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个“父亲”在他面前,更像是一直会吃人的狼。
“啪!”一条鞭子抽到她身前的地上,虽然没有直接打上她,但声响却吓了她一跳,差点跳起来。
“这是给你长点记性!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帮色鬼拖出去分来吃了,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讲话?”
“是,父……父亲大恩,柔凝永不敢忘!”少女不敢反驳,低声谢恩。
“记住,铁勒人可不像你父亲我这么好说话,从了他们之后,说话做事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儿,多听、多想、多做,但是要少说!尤其露出马脚,若是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女儿……哼哼,没有我当你的保护伞,他们会怎么对待你,不用我再多说一次吧?”
一个强盗居然敢说自己是保护伞?这话只要是十岁以上的孩子就不会相信,柔凝却不敢强辩,只有低声应答。这半年以来,她哭过、闹过、绝食过,留下的眼泪早在心头浇出了一片盐碱地,此时多加几勺子盐巴,她也不觉得难受。沙漠中,人们看重的是战马、骆驼、长刀和武士,女人――不值钱。若是漂亮些,自认为有待价而沽的资格的女人,能否将自己卖个好价钱也要看天意,而她很显然没有得到上苍的眷顾。
其实从血统上来将,柔凝有一个可以帮她提高身价的因素――她是个公主,精绝国的末代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