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凝和铁勒人交流了一阵，对江寒血说道：“这人是达加部落的人，归史剌维家族统辖，这次来屠城，是由一个叫史剌维?达罗的铁勒王子带领，说是来找刀王报仇的。-=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昨天他们派人封堵了四门攻城，县令略作抵抗便开城投降。铁勒人进城后大肆杀戮，老弱病残和青年男壮当场就被杀光，一些年轻女子被集中施暴后也全都杀了，然后便放火……”

柔凝已经尽量避免刺激大家了，可听到这里众人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愤怒，你一拳我一脚的往铁勒人身上招呼。铁勒人不敢躲避，只有抱着脑袋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他说什么？”江寒血问道。

“他说，昨夜屠城不关他的事，他负责外围的警戒，一个人也没杀，手上没沾过血，就放了两把火而已，请求你们的原谅。”柔凝说道。

江寒血冷笑道：“手上没杀过人，便觉得自己无辜了？”

柔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害怕，又不敢不回答，低声说道：“他是这么说的。”

江寒血将众人屏退，走过去将他扶起，铁勒人眼睛里满是惊惶的神色，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扯着江寒血不放手，嘴里叽里咕噜的求饶，柔凝自己听着也皱眉，不敢再翻译了。

“你说你没杀过人，我便不应该杀你，是否？”

铁勒人听不懂他的话，只是见他脸色和睦，以为自己活命有望，猜着应该是好话，一个劲的点头。江寒血忽然将他按倒，一口咬在他大腿的位置，硬生生的撕下一大块皮肉，嚼了三两口，一口吞了下去。

“快十年没吃过生肉了，老子不杀你，老子活吃了你！”说着他又是一口咬下，这一口更狠，咬在了铁勒人的左脸上，咬下一大块嫩肉，在口中咀嚼。这一下将铁勒人的左脸咬下一大半，半个眼眶都被扯掉，左眼珠子裸露出来，好像将要掉下一样。

铁勒人纵使残暴嗜杀，哪里见过生吃人肉的恶魔！便是狼群捕猎也要先将猎物杀死再吃！吓得肝胆俱裂，惨叫声犹如待宰的肥猪，已经说不出话来，一边扯着嗓子哭嚎，一边奋力挣扎着要逃跑。

江寒血一拳将他打倒，抽出两把短剑贴着骨头插下，分别插在他的大腿和肩膀的位置，像钉子一样将他的大腿钉在地上，接着又是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众人望着他仿若癫狂的样子，连刚刚失去亲人，深恨铁勒人的陈秀才和牛大力也吓傻了。

江寒血对铁勒人充满了痛楚与恐惧的哀嚎充耳不闻，只是大口从他身上咬下皮肉，每次下口都只咬无关紧要的所在，却从不碰他的要害位置。见到众人脸色，大声说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便是咱们汉人的通理，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能让铁勒人不敢轻视。伏戎县父老乡亲就在天上看着，你们谁敢上来与我同啖这胡虏之肉！”

这可是活人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砍了碗大个疤，若真遇到饥荒之年，倒是也有易子而食的先例，可那都是吃死人肉，哪有这样生吃活人的道理？望着眼前的情形，就连张二狗这样的混世魔王也头皮发麻。

唐樱眼见众人都不敢应答，挺身而出，娇声应道：“别人若不敢，就算我一个！”说着大步走上前去，想着伏戎县被屠戮一空的悲惨情景，一闭眼，胡乱抓了个部位，张大口咬了下去。

人的皮肤富有弹性，她一下咬得太多，竟然撕扯不下，连续发力也只是破了点皮。江寒血见她敢站出来，也大感意外，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两眼，挥刀从铁勒人身上割下了一小块肉，递了过去。唐樱也不敢细看是哪部分的人肉，接过来咬了两下，耳旁响着凄惨的叫声，嘴里的血腥味冲得她胃里翻江倒海，硬着头皮一仰脖子刚刚囫囵吞下，下一刻就爬在地上狂吐不已。

江寒血伸出沾满鲜血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说道：“倒是难为了你这娇滴滴的女孩儿，感觉怎么样？”

唐樱吐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些，苦笑道：“铁勒人果然都是些坏种，连他们的肉都是酸的，咬了两口，便酸得我几天都吃不下饭。我若是狼，一定拿铁勒人的肉当饭吃。”

江寒血道：“当今世上，人们皆恶犬而惧狼，却不知道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且不说春沙夏日、秋霜冬雪，便是这活啖生肉的日子，便非人类能忍受。你放着公主不当，却想当母狼？”

唐樱一愣，听他的话似有所指，当即点头：“什么公主郡主，不过是笼中鸟儿罢了，作狼虽苦，却自由自在。”

江寒血低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转头看着地上铁勒人，由于失血过多，加上强烈的恐惧，已经昏死过去。心想这凌迟之刑果然是技术活，普通人还真做不了，也没心情继续折腾他了，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结束了他的痛苦。

其余人等看着他慢嘴鲜血的样子，好半天才敢围过来，张二狗小心翼翼地试着问道：“大哥，如今这仇也报了，往后我们该怎么办？”

“这就算报仇了？”江寒血冷笑了两声：“我问你，这伏戎县共有多少人口？”

张二狗想了想，回答道：“伏戎县两千户，算人口的话，恐怕有六千以上吧？”

“半法以上排成一，不满半法废弃之（注：四舍五入法）。六千以上，便算作一万！我再问你，一条人命，抵几条狗命？”

张二狗恍然大悟，原来江寒血是真动了杀心了――面对一场灭族的大屠杀，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他也不多想，随口附和着说道：“汉人命贵，铁勒狗命低贱，若是真要计算，一个汉人起码要七八条铁勒狗头来抵！”

“到底是七条还是八条……算了，七加八就是十五，便计作二十数，便依你所说，他杀我一汉人，要还我二十个铁勒狗头！”

张二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拿出十个手指头十个脚趾头并着算了半天，被自己算出的数字吓住了：“照这么算，岂不是要杀二十万铁勒人方才罢休？”

“金山之西，疏勒之北，千年冰雪，万里草原，那里是铁勒人的老家，你还怕铁勒人太少了，不够你杀的吗？”江寒血冷笑：“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把手，终有一日，要那塞外草原，尽为汉人天下。”

这是一个无比宏大的愿望，自秦汉以来，北方的胡人与中原汉族年年征战，互有胜败，可就算强极一时的秦皇武帝，骁勇善战的蒙恬卫青，也从未将北域草原完全征服过，众人听在耳中，却相顾无言。自古功名只在马上取，将军百战觅封侯，对他们来说，功成名就之日还太过遥远，目前最急迫的问题是今后的去向。

“可如今家也没了，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带着这许多行李家当，总不可能此时便去找铁勒人拼命把？”李三蛋问道。

江寒血看了唐樱一眼，问道：“你说你哥哥在敦煌当将军？”

唐樱兴奋的点点头：“他虽只是行军司马，可管的事情比许多将军都多，你若去投他，一定能当大官！”

江寒血应道：“那就去敦煌大营！如今铁勒人正在那边交战，这身血肉也要卖个好价钱！”

张二狗等人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仿佛一入军营，自己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嚷了半天又想起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张二狗问道：“这些女人怎么办？原本想着抢回家里暖被窝，生个儿子也能给自己留个种，可如今家都没了，还带着么？”

“愿意走的，每人拿五十两银子都散了，愿意留的，一起带去敦煌便是――那里养得起好几万的兵士，就养不起这几个女人？”江寒血倒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刀王”不论去哪里，都要夹道欢迎才是。将军嘛，哪有出门在外身边没几个使唤人的？

众人商议完毕，便询问诸女的意见。沙贼窝里，女人能活过半年的极少，眼前的这些女人除了都是年轻貌美的蒲昌海人之外（抢到的汉族女子大多咬舌自尽了），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被抢夺的时间都不长，家中多有亲人健在，有些还有丈夫和子女。

若是中原女子，被胡人抢走之后不知自尽以全名节，还厚着脸皮回来，可能会被家里人活活打死；可塞外民族未受教化，不知礼仪，只重视人口多寡与财富数量，对贞洁二字看得极淡，如果能平安回去，是不会受到指责的。所以江寒血将意思说了之后，大多数女子都千恩万谢的选择了拿钱离开，只有少数被灭了族、无处可去的人愿意留下了。

让张二狗高兴的是，他的红发女思蜜儿留下来了。思蜜儿是个特例，被王鹞子专宠了好多年，家里人是否还在她完全不知道，如果离开，很可能以后的生活都全无着落。

让唐樱不太爽的是，柔凝也留下来了。她的父母亲人全都是在她眼前遇害的，族人被王鹞子杀散了，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对于这个抢走了她初夜的男人，她说不上爱与不爱，但好歹是个依靠，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除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男人了。

遣散了女人之后，众人又作了些修整，喂好了马，吃饱了饭，想着铁勒人已经逃得远了，才慢慢动身，沿着且末水往东方行进。

流了太多的血水，到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且末河水中还透着隐隐的暗红色。城里的大火已经平息，却仍有余烬未灭，纵使走出了很远很远，依旧可以看到从废墟中升起的黑色浓烟。

一轮红日落下，拉长了众人的影子，众人背着太阳，越走越远。

大漠孤寂，一日无风。

（第一卷：大漠孤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