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拜访

鲁中昌到家，往浴盆里放满热水，泡在里面闭目养神，舒坦极了。心想，矿上大局已稳住，局里两个老一过年礼品已送去，组织部、干部处也打点过。只剩到本地政府、政法部门礼节性拜会。尽管矿务局是中央企业，他们不能给自己加官进爵，招财进宝，但这柱香烧得好，可以免灾避祸，借势纵横。尽管一些部门借口向矿上要物弄钱，让人不胜其烦，但还得强颜应酬，不能得罪，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翌日，鲁中昌召集刘平、郭凯收、叶炯和财务科长王三堂，后勤科长李喜中，保安科长姚成伟等人，带着后勤科事先购买的带表贝雕工艺装饰匾、带计算器、温度计的台历，分乘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先到无忌矿所在辖区东门路办事处。办事处主任钱守申和两名工作人员在小会议室热情接待，望着1块题着“恭祝新年快乐”工艺匾和5个精美台历，钱主任心中喜悦，待工作人员沏上热茶，致欢迎辞：“新年即将来临之际，鲁矿长、刘书记不辞辛苦，百忙之中走访办事处，我倍感激动，非常高兴。我代表办事处党政和全体员工对鲁矿长、刘书记等表示热烈欢迎！”自己率先鼓掌，鲁中昌一行也拍了几下。

“多年来，无忌矿对办事处工作给予了大力支持和帮助。远的不说，单我任办事处主任三年来，无忌矿对办事处是修路出钱出料，整修市场出物出人，就连咱们院内植的树，种的花也是你们支援的。凡办事处组织的活动，你们都积极参与，为我们争了光！不比不知道，咱辖区的杨庄矿等几个单位无论从态度上，行动上都比你们差得远。说实在话，我真为有你们这样的好邻居而荣幸，而高兴！希望你们今后对办事处一如既往地大力支持！我也保证，无忌矿需要办事处协调解决什么问题，我们在所不辞！”

鲁中昌客套应酬几句，并想表个态，转念又想，你们三天两头到矿上要钱弄物搞摊派，有时烦得周信和躲起来，我表了态，你们岂不揩油更勤了！礼到为止吧。便推说要到其他部门，起身告辞。

行进200米，他们一行来到东门路公安派出所。所长、指导员外出开会，副所长张全胜将他们让进办公室，客套几句，收下工艺匾、台历，操着半普通话说：“鲁矿长够意思！同在一个小区域，还是走动走动好。”鲁中昌看着他黑脸膛搭拉眼下又尖又歪的下巴奉承说：“无忌矿承蒙你们保驾护航，天天够辛苦的。”“还是鲁矿长理解弟兄们，天天舍着身子掂着命为咱这一片儿操心奔劳也挺难的，弟兄们该结婚了连个房子都分不到。前年你们矿在这儿附近盖了几栋家属楼，我和刘所长想让老周照顾弟兄们4套。结果跑了几趟，老周只解决2套，弄得两个弟兄租房住。哎！老周也真是的，那么大的矿还在乎2套房子？他架子也大，干几年矿长从来没到所里来过。”

看着张全胜傲慢不屑的神情，鲁中昌应了句：“还是互相理解好。”站起以到西中区为名告辞。张全胜说：“慌啥哩！”往路东边一指，“这个酒店今天开张，邀我们捧场，中午在一块坐坐呗。”鲁中昌推说已与人约定，上了车。

鲁中昌在车上叹口气，对刘平说：“这些阎王们惹不起，要了矿上的房子还说怪话，咱们矿不少职工结了婚孩子都上学了还住临时房。真是做人不照镜子，说话不长门牙！”刘平应道：“他们经费有限，家属房少，这几年不少民警结婚要企业的房子，有的还给亲戚要房。看他们横，还不可得罪，否则他们会抓赌捉娼的让咱不安生。你记得吧，前年咱矿几个基层干部开完会打几把牌，巧凑钱吃饭，被他们抓住，几个人身上总共搜出不到200元钱，他们硬说是聚众赌博，每人罚3000元，不掏钱不放人，周矿长怕影响生产，又恐家属找他要人，让我去跑了好几趟，好说歹说，每人罚2000元，才放了人。”鲁中昌说：“听说一些西方国家公务人员对纳税人很尊重，咱这儿弄颠到了，敬而远之吧。”

鲁中昌一行上了西中区委、区政府办公楼，到政府办公室说明来意，值班员出去向领导通报。10分钟左右，区委书记席志忠过来把他们领进小会议室。鲁中昌未进门时，示意李喜中把台历拿回车上，只让叶炯、王三堂抬着匾敬上。坐定后，鲁中致辞：“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们无忌矿党政和全体职工感谢席书记、区委、区政府对我们的关怀支持，借此机会，给席书记拜个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多年来，西中区委、区政府一直把我们当作一家人，帮助无忌矿拆迁征地，协调工农关系，维护周秩序，为我们创造了良好的生产经营环境，提供了坚强的支持保证。”鲁中昌见席志忠方阔微黑的脸微笑注视着他，也微笑着继续说：“记得前年与农村发生纠纷，良庄村民断了矿上的路，席书记在百忙之中亲自到矿上解决，很快就平息了事端。全矿职工无不称您是有魄力、得人心的好书记！”

席志忠舒缓地说：“其实地方政府和当地企业多交流好。闲暇时，我也想到本区的几个矿走走，总担心会干扰你们的工作，也担心你们作为央企单位有其它想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作为地方政府，我希望你们无忌矿和周边的大矿、电厂等龙头企业尽快地兴旺发展起来。试想，你们规模扩大了，效益提高了，水到渠成地会把地方经济带动起来，促进政府公共事业发展起来，周边农村也会跟着沾光致富。这种周边效应在南方不是很多例子吗？如果你们几大企业搬出此区，这里的经济必然一落千丈。从这个意义上讲，给你们创造好的环境是地方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对于周边农民的干扰，我向来不袒护他们。矿上的塌陷赔偿该给都给了，水电供应着，还闹什么？关键是本位思想作怪，加上素质低，不懂法吗！这方面，我经常要求各乡镇主要领导要加强教育引导。至于矿上，在政策允许、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适当地给周边农民找点活，吸引点闲散劳力，帮带一下，搞好协作，可以密切关系吗。他们致富了，也为地方政府分了忧。”

鲁中昌等人连连头，心里赞叹：开明的地方领导还是有的。忙说：“有了席书记这样的好领导，我们企业多出点力也心甘情愿。”看表已经11点半，站起试着说：“席书记，晌午了，咱们到街上吃点便饭？”“你们忙吧，我下午还有会。”挥手告别。

下楼时，鲁中昌告诉各位，下午各忙各的，拜访基本完了。乘车回矿。

下午2时30分，鲁中昌打电话到市政法委办公室，以政法委书记鲁显成的朋友为名探询他在何处，得知在办公室，即喊叶炯带一块工艺匾到政法委。他想，拜访市委书记、市长自己级别不够，全市几十家大型企业如都去拜访，书记、市长岂能忙得过来？怎么可能接待？是空用情。唯市委政法委书记是自己老乡，又是同姓，在去年一次老乡聚会上见过面，他可是管公、检、法的重量级人物，必须趁过年加深印象。第一次单独见面不易上重礼，先礼节性试探。

上了车，叶炯问：“没带台历？”鲁中昌说：“送纪念品要分档次，这次用不上。”到了一楼政法委办公室，叶炯向秘书介绍鲁中昌的头衔和来意，秘书进里套间，稍时出来，让鲁中昌、叶炯进去。鲁显成躺在小床上正享一男大夫按摩。他50出头，平头华发，前额略高，见鲁中昌略抬头示意。鲁中昌近前，“快春节了，特向老乡、老兄拜年！”“啊，先坐，等会儿。”“鲁书记不大舒服？”“腰椎疼，按摩轻点。”“咱无忌矿有个好按摩大夫，让他来试试？”“不用了，齐大夫天天给我按，维持住就行。”

约20分钟，鲁显成起床穿好衣服，让叶炯在一楼等着，领鲁中昌上楼到自己办公室。十几分钟，鲁中昌下来，招呼叶炯回矿。

鲁中昌让叶炯到自己办公室说：“上月你要求给打字室配一台电脑，现在可以买，要买两台，另一台给市政法委办公室送去，他们办公需要，咱们支持一下。”停了一会儿又问：“贺年名信片全寄出去了？”叶炯回答：“往北京寄了20张、省城18张、本市80多张、其它地方30多张，按你提供的名单、地址全寄了出去。”鲁中昌有点遗憾，“还有十几张漏掉了，收到他们寄来的名片才想起来，现在寄太晚了，收到年也过去了。哼……晚也要寄出去，邮戳上显示年前寄出的就行。哎！礼上往来吗，有来不往非礼也。”把十几张寄来的名信片递给叶炯，“快点填发，问一下邮局是否有特快类的。”叶炯暗叹鲁中昌交往心计，领命而去。

三天后，鲁中昌找到叶炯问：“电脑买了吗？”“已经订了货，明天就送来。”鲁中昌瞪了叶炯一眼，“咋不说一声？刚才局后勤处长的女儿来找我，说她公司销电脑，要卖给咱矿几台。如要了她的货，以后找她父亲办事能不开绿灯？以后办事要注意实用。”叶炯忙说：“看你太忙太累了，不想让你因小事操心。这次给人家交了订金，要不就把货退了，要她的。”鲁中昌阴险无言，叶炯退出。

回到屋里，叶炯自伤今年春节独自一人，想回老家与父母团聚，又材料

缠身。想起今天的拜访，是真意？是应酬？是习俗还是为关系铺掂？写道：

一年一度佳节临，礼上往来互登门。

心中各有妙理在，自寻劳累怨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