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微微地睁开眼,一抹暗红色的幔帐映入眼帘。天色还不是很亮,微微透着光,他微眯了眼,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黑衣人愣了愣,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巾,发现面罩已经除去,脸上的面具倒是没有动弹分毫。
他微微转了头,看见洛清歌正躺在斜对面的锦榻上,睡得正酣。只是睡梦之中似乎还在做着什么极不好的梦,让她即使在睡梦之中也紧锁眉头。他忍不住伸了手,想要去抚平洛清歌皱紧的眉头。
洛清歌却转了个头,小声嘟噜了声,又继续睡了过去。
黑衣人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微的弧度。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了,他起了身活动了下身体。勉强能走动。寅时(03时至05时)的时候值班的侍卫会有一次交班,还差一刻便是寅时,所以现在是宫中侍卫最松懈的时间,也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他垂首看了洛清歌一眼,起了身拿了条薄被盖在洛清歌的身上,便转身跃出了窗。
黑衣人的身影方越出了窗,洛清歌便睁开了眼,看着黑衣人离开的窗子出了会神。
半个时辰之后,玉秋进了屋,看见洛清歌正看着对着桃花林的窗子怔怔发呆,床上躺着的人也早已经不知去向。
玉秋一愣,方要开口,却听得洛清歌道:“服侍我更衣吧,等下还得去延禧宫那边。”
“要不娘娘再歇会?一夜没睡奴婢怕娘娘的身子吃不消。”玉秋劝道。
“不了,皇太后那不去总是不好的。”洛清歌摇头,站起了身。
玉秋应了声,出去唤了宫人进来。梳洗了一番,再用了些早膳便也已经过了卯时(05时至07时)。
去延禧宫的时间自然有些紧,但还不至于太急。到的时候皇太后都正在做早课,洛清歌没有出声,静静陪在皇太后身边。
自那日里皇太后交代以后,洛清歌便一直去延禧宫,一开始还是隔几日去了一次,再后来便开始每日都去。
皇太后拜的是观世音。洛清歌抬头,看见头顶的观世音垂眸,带着无比悲怜的目光看着世人。鼻端充斥着淡淡的檀香,皇太后正闭着眼睛小声的念着心经,洛清歌忽然没由来的觉得心安。似乎一切烦躁不安都慢慢沉淀下来,独留下淡淡的宁静祥和。
皇太后做完早课看见身旁跪坐着的洛清歌,“你倒是乖巧,昨个才说过,今日便来了。”
“儿臣什么都不懂,还请皇太后见谅。”
“无妨,你能来哀家便很高兴了。”
皇太后起身,洛清歌连忙起身过去扶住皇太后的手臂。
皇太后看了一眼洛清歌,便由着她扶了起来。走了几步,便有宫女常侍走过来请示是否传早膳。皇太后点了头,又道:“贞妃若是没用过膳,便随着哀家吃些吧。”
接着便是一阵无言。二人只是静静地用膳,再继续礼佛。
也曾听过皇太后年轻时的手段,只不过没想到了这个年岁皇太后竟然愈发的沉寂下来。像是一开始的辉煌雷厉都与她无关,俨然一个不问世时安享天年的老人家。
多半的时候皇太后不会与洛清歌讲话,只是吩咐洛清歌抄抄经书。洛清歌也乐得清闲,抄抄写写,面对佛颜,心里渐渐变得安然。
明国没有齐国的奢侈骄逸,即使是伏日里也不会去别处行宫避暑。好在延禧宫里的用度一直是后宫之中最好的,洛清歌清晨到延禧宫陪着皇太后做功课,到了晚上才会回去,却也不觉着热。
洛清歌有时候也想,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很好的结果,生下孩子,再是这样的青灯常伴或许也是很好的选择。不是说洛清歌原本的性子便是耐得住寂寞,只是一个人面对感觉忽然觉得疲惫不堪的时候,宁静无波的生活大抵能让人觉得好过些。洛清歌不是多么贞烈的女子,更不是倔强要强的性子,面对这样的结局,多半还是想要躲避起来,哪怕是这样的寂寞有时候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