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有心思的走出高塔地牢时,天色向晚。
尤安亲自搀扶着理查德,被侍女们簇拥进了一座白色的小型建筑。一直跟在左近的依莉莎也想进去,却被侍女们挡住了:“对不起,这是伯爵专用的更衣室,闲人免进!”
闲人不单是依莉莎,贵为公爵的温蒂也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侍女们在阻挡温蒂之前,还是偷眼看过尤安的。结果,尤安亲自动手关上了房门,显然,温蒂亦属闲人之列……
“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啊?他是我的卫士!”温蒂不干了,跳着脚嚷嚷起来,眼看就要发飙,侍女们有点不敢招惹她。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属下恭请温蒂公爵!”考克莱适时出现,彬彬有礼的拦住了温蒂。
“我也要更衣!”温蒂怒冲冲的喊道,“本公爵也是美女呢!”
“那属下送您回您的居所……”考克莱虽然语气谦卑,但很坚决。
“哪个要你送!”温蒂飞起一脚踹到了考克莱的膝盖上,“哼!”了一声,跑了。
这一脚力道不小,考克莱的脸上明显一抽。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微笑,先安排了两名卫士在门口按剑而立,然后才雄赳赳的向宴会大厅走去。
依莉莎当然不能拿脚踹考克莱,而且她也不用更衣,只好跟着大家一起走了。她边走边回头看那个更衣室,忧心忡忡的。
其实,“伯爵专用更衣室”也并非虚言。这座建筑里,除了供临时休息的沙发外,几乎全是衣柜,衣柜里挂满了各种服饰。更衣室后面有一个封闭的走廊,走廊约四五十码,尽头是一扇小门,打开小门就是克斯特庄园的宴会大厅了。
通常,尤安伯爵参加宴会前会在这里更衣,然后穿过走廊进入宴会大厅。如果宴会期间她想换件衣服或者休息一下,也会通过走廊回来。所以,不单这个更衣室是她专用的,连走廊和那扇小门也都是她专用的。
不过今天,更衣的主角变成理查德了。
“替理查德男爵更衣吧!”
烦人的苍蝇被挡在了门外,尤安笑吟吟的命令侍女们,她自己反倒不着急更衣了。
“是!”侍女们莺莺燕燕的回了一声,一齐围到了理查德身边,七手八脚的行动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我自己来!”
理查德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连忙面红耳赤的遮挡着。可是,双拳难敌十四手,好汉架不住坏人多,三下两下就被侍女们几乎剥干净了。几乎的意思,就是他身上还有两块布,一块是肚子上缠的细布,一块是要害部位的屁帘。
被一众美貌的侍女伺候着,个别侍女下手时还难免力道不均,顺道揩油,理查德高度紧张,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我现在就穿了个屁帘啊,八荣八耻,八荣八耻,八荣八耻,千万不能“举头望明月”……
“嘻嘻!”
看着理查德的窘状,尤安不禁嬉笑出声。她让侍女们围攻理查德,其实也是一种考验,理查德的狼狈样,基本算是合格吧,让人放心――十年前,我还小,不知道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结果把自己等成了剩女。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幸福要靠自己的双手!
这一笑,春晖漫天,天上飞花,花枝乱颤,颤动心弦,理查德一下子就呆傻了。呆傻的结果就是,八荣八耻可耻的失效了,小理查德肃然起敬!
屁帘变成了帐篷,侍女们都涨红了小脸,捂着小嘴逃跑了。
侍女跑了,尤安只好亲自动手。她忍着笑,拉起理查德的手,带他去洗漱。走路时,尤安还若有若无的擦着理查德的胳膊。理查德走得有点蹒跚,可能是肚皮受伤的缘故吧……
盥洗台旁,尤安试了试水温,笑吟吟的示意理查德低头。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就被按了下去。尤安的小手在理查德的头上脸上揉搓起来。经常去发廊的大叔都知道,盥洗台的位置一般比较隐秘,地方也小,小姐转不开身子,身体的触碰是难免的。当然,这种触碰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如果大叔因此动了火气,就得下别的单子了……
理查德一动也不敢动――这就算是被御姐调戏了吧?幸亏肚子上有伤,要不然,会不会“男同志洗澡,女同志参观”?在高塔地牢里,已经“女同志洗澡,男同志参观”了……不单如此,就地正法的危险也不是没有,处男不保啊!
痛苦也罢,享受也罢,理查德的头发和脸终于洗完了。尤安洗顺了手,还用湿毛巾给理查德上上下下的都擦了一遍。最后,她拿了一块浴巾,仔细的擦拭着理查德的头发,就像擦拭着一个心爱的玩具。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理查德偷眼看去,尤安的眼里居然含着晶莹的泪珠?
“尤娃,你听我说,这里面有个误会。”理查德心里有点发虚,按照十年之期,我这张脸是不是太嫩了点?还是坦白从宽吧!
尤安却一下子扑进了理查德的怀里,啜泣起来:“我等了你十年了,这十年的苦,你知道吗?你还像十年前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身边。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是梦,请千万不要让我醒来,好吗?我怕一睁开眼睛,你又不见了,我好怕……”
理查德搂着尤安颤抖的身体,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怀里的尤安是那样的娇柔,那样的脆弱,她已经强撑了十年,迫切的需要一个平静的港湾,需要一棵能够遮风避雨的大树。
这一刻,理查德所有的邪念都飞走了,他只想抱着这个可怜的痴情女子,抚慰她,爱护她,就这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尤娃,这不是梦,不要怕。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这都是真的!”
这句话,像是对尤安说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理查德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如果跟尤安说明真相,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贝莱尔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的记忆也给了理查德。更何况,贝莱尔本来就是个劫人身体的恶魔,而那个骑士也早就与草木同朽了――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就算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又从何说起呢?也许,以后我可以给她讲一个故事……而现在,只要我以真情对真情,那就是真的了吧?
尤安慢慢的抬起头来,痴痴的看着理查德。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去摸理查德的脸。她那宝蓝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真情流动,深邃如渊,眼角犹有泪痕。小巧的鼻翼中呼出来的气息,吹在了理查德的脸上,暖暖的。
纤手柔柔划过,如同春风拂静水,理查德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多么娇媚的女人啊,就像是纯洁的乳酪雕琢而成,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我怎么能忍心辜负呢?
慢慢的,尤安的眼睛闭上了,睫毛?动着,小嘴微张,就像一朵任君采撷的鲜花。理查德的鼻息粗了,他低下头去,两人深深的吻在了一起。
额的神啊,也不要让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