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喜欢开房间,在临时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寻欢。她想过这问题,她不小气,甚至是慷慨,是她一直不肯接纳别人,要把自己的空间留给最想给的那个人。只是,他一直没来过。在等待的冗长日子里,那二写过这样的一段矫情地文字:
岁月常新,我在一丝丝老去,等不到你,只好幽柔地在时光里静默。无论何时,你从对面的千百张面孔中走来,我亦会泪流满面。轻轻说声: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这样等待的痛与哀伤,被那二在文字中释然,她有了出口,便能在**横流的生活里沉静下来,亦能从平淡中咂摸出一丝甘美来。
该煲个汤喝了,一周家里最多也就开一两次伙,那二总要变着花样满足自己的胃。上周买了半只老鸭,放了竹荪和山药一起煲汤,这是那二自己配的料,都是她喜欢的口,吃得细汗涔涔,心满意足。首发这周要买根猪棒骨回来了,再放点口蘑和莲子,一直煲到汤汁瓷白,油光浮动,闻着吃着都是享受。
拎了一只购物袋出门,刚打开门那二就见了鬼,那个诗人野山竟然在家门口看报纸,旁边放着他的旅行包,屁股下还坐了一个板凳。那二皱起了眉头,喉咙立马像吞了只苍蝇,难受得几乎要吐要发疯。那二低着头要过去,野山站了起来,讪讪地向她问好。那二生气了。
“你要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是说过了我讨厌别人跟踪我,你竟然还三番五次呆在我家门口,什么意思?”那二盯着他,目露凶光。
野山眼睛里有怯意,那怯意充满心机,这眼神真叫人讨厌。“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看我我倒是开心点。麻烦你别再来了行嘛?”
“我有这么讨厌吗?我就是想讨教你一些问题……”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没必要回答你。”
这时,邻居阿姨出来了。“小那,你脾气好点,不要骂他了。这个男孩子来了不少回了,我看他人蛮老实的。我早晨出来,他就坐在这里等你了,我就给他拿了只板凳出来。现在这样追小姑娘的男孩子不多了,蛮有劲的。”
那二对上海人称未婚女子叫小姑娘,称未婚男子叫男孩子,这叫三十已过的那二多少有些不适应。上海也有热心人,总感觉这邻居阿姨热心的不是地方,蛮好对这样的事不要管。野山有了人帮衬,自己有些委屈似的,那二却对他的表现更加厌恶了。这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叫她说不上来的恶感,她一看到他就满心烦躁。
可是,邻居阿姨的面子总是要给点。
“阿姨,没事的。我要出去买小菜。我先走了啊。”
“好,好。两个人好好说话,不要吵。……”
那二扔下野山不理,带着怨气出去买菜,到了超市忘记自己要买什么了。她绕了半天,在冰柜里看见躺着的一大堆猪棒骨,顿觉充满暴力和血腥,叫她一阵作呕。她仓惶地离开生肉区,只买了点半成品和酸奶带了回去。一路上,她祈祷着:讨厌的人,赶紧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