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知名的山包上,陶长房正站在山包顶上望着经小屋山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早已经是泪迹斑斑了。
多少年了,陶长房已经记不清楚再加多少年没有落泪了,算上前世的话他只有让别人哭泣自己很少有机会哭上一回。
可是今天,陶长房却发现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起大落的情绪,在胜利在望的时刻突然间惨败而归,遭遇到了人生当中最为惨痛的事情,陶长房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他太过于顺风顺水了。
前世的时候靠着家族和财富一切都用钱来解决,是的,都能够用钱来解决问题。
这一辈子稍稍收敛一点自己的本性,可是在面对接连胜利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骄傲了起来,连续的胜利让他自认为已经战胜了毛利元就。
可是最后他还是发现,自己不如毛利元就,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一个现代人被一个古代人击败,这是陶长房前世加上今生遭受到的第一次惨痛的失败。
失败!
这个名词第一次写进了陶长房的字典当中,失败的滋味的确不好受,突然他想起了那些被他抛弃的女人,或许她们的痛苦也和自己一样吧!
如此想着,陶长房的脸上露出稍稍愧疚的神色,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愧疚到底是什么滋味,心被撕裂的滋味。
问田弘胤望着陶长房的背影,想要上去劝解安慰一番,却被孙六抓住了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若殿的心结只有自己才能够解决,或许这一次之后,若殿才能够成长起来,正如……”
孙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脸上一片黯然神伤。
问田弘胤点了点头也是深以为然的说道:“是啊,现在的局势相当威胁啊,收拢的兵力仅仅四百七十三人,还有一些全都跑回家去了,他们必然会将这里的事情传回大内家,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吵成什么样子?”
这些话倒不是虚的,以当下大内家的情形,一旦前线战局不利,只怕整个大内家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好不容易才被陶晴贤征服的丰前、筑前、周防、长门四国也将立刻分裂,被四周的大名豪强侵吞。
世良利忠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他们的马匹全部遗留在了经小屋山中了,现在大概全都被毛利元就给征用了吧,看到两人喊道:“若殿怎么样?毛利家已经占据了大野浦,现在正派遣兵马追击我们,三百追兵已经快要接近这里了,是不是让若殿躲一躲?”
“不!”
一声尖利的声音从陶长房的口中传了出来,稍显平静的脸上再一次激动了起来,扭头望向了三人,又看了一眼围在山包附近的陶军士兵。
“不,就在这里,我要让毛利家的人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随便来什么人都可以让我躲避的!”陶长房的拳头紧紧握住,他的神色间充满了坚毅,冷冷的望着三人的目光。
“让大家准备竹枪,投射用的竹枪,就如同他们在经小屋山上使用的那种,没有竹枪的话石块也行,我要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陶长房已经不再像原来的那样颓废,他看起来已经从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是没有人看到他激动地神色间嘴角牵动了一下。
“是,少陶殿,只是现在士兵们都相当疲倦,让他们面对敌人的攻击是不是有点?!”世良利忠的话语不是很好听,他这是在公然的和陶长房唱反调了,用的还是大家的名义,从一开始他就对于陶长房的指挥有点抵触心理,正如他的父亲是死在陶晴贤讨伐大内义隆的事件当中一样他对于陶家的人都有点疙疙瘩瘩。
问田弘胤看着世良利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孙六的神色更是差到了极点,孙六本就是陶长房破格提拔上来的武士,对于陶长房的任用有一种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看看这些英勇的士兵,就一战让他们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逃回长门去,到时候懦夫的称号将永远挂在大家的头上,至到死亡,不,是生生世世,永远戴在大家的家族身上。我,陶家的子孙,永远没有懦夫,失败一次没关系,谁没有失败过,就是楠木战神也失败过,可是就这样逃回去,没有,永远没有,看看那里,经小屋山,那里是我的耻辱,也是大家的耻辱,只有讨回来,让天下的人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摔倒就能够在什么地方站起来。”
陶长房的声音异常激动,他握紧的拳头一下子松开又一下子握紧,挥舞着,歇斯底里的挥舞着。
“对,我们长门人是不输给安艺人的,懦夫,不,我不是懦夫。”问田弘胤站了起来,高声呼喊着。
“对,我不是懦夫,马勒隔壁的,谁说我是懦夫,我跟他急!”一个士兵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和武器高声呼喊着。
“好,下面就让安艺人看看我们长门人在失败后会用什么来招待他们,大家都去准备吧,我,陶家的子孙将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不会再移动一步。”
陶长房站在山包上望着大家喊道,说话间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直视着前方。
“若殿,这,您不该如此以身饲贼,来引诱敌人进攻!”孙六看到陶长房的模样就知道事情要坏连忙劝解道。
“不,我相信我的士兵们不会害我,他们都是勇士,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孙六,你率领二十名勇敢的旗本武士站在我的身后,让他们看看陶家的子孙都不是孬种。”陶长房笑了笑。
是的,他就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做一次赌博,要让那些士气低落的稍稍因为激动的话语缓解过来的陶军士兵们对陶长房重拾希望,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诱饵引诱毛利家的追兵进入这个埋伏圈。
如果不这样干的话,就算最后埋伏成功了,陶长房的威信也会因为那场经小屋山合战而一败涂地,可是如果他赌赢了,威信将重新凝聚在他的身上,只要操作得当他就很可能成为长门甚至于大内家的鬼武士,或则是智将。
“是!”孙六深深鞠躬手持着一把最后的一把铁炮站在了陶长房的身后如同一尊金刚一般。
“什么?若殿亲自做诱饵引诱敌人进入埋伏圈,可恶的安艺人,既然主上都拼命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够拼命的东西,来吧,毛利家的走狗。”一名足轻看到陶长房稳稳的坐在山包上直视前方,激动的抽了抽嘴角,转身离去,准备武器去了。
“就让他们看看我们长门人不是懦夫?”一个又一个陶军士兵看到了陶长房的身影,露出了坚毅的目光转身离去。
接近中午时分,太阳没有温度的照射着,远远就看到一群人从山谷的另外一边走了出来,当前一人是一个瘦高个,在倭人当中算是高大的了,大约在一米六五的样子,光秃秃的脑袋,留着一抹方方正正的鬼子胡,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鬼子大佐,不过一对眼睛却贼亮贼亮的,给人印象深刻。跟在他身后的人比较年轻,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脸上的胡须又浓又密,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在现代也就一屠夫的形象。
这两人前面的是福原贞俊,后面的是二宫春久,福原贞俊乃是毛利元就的首席家老为人正直,表里如一,深受毛利元就信任,乃是毛利家四大重臣之一。二宫春久乃是毛利家的又一员猛将,虽然长得丑陋,武力不弱,是毛利元就相当器重的家臣,更是将自己玩过的怀有身孕的女官收做养女许配给他,后来的二宫就辰就是他帮毛利元就养的孩子。
“二宫君,你看看陶军果然是财大气粗,连马都和我们的不一样,脾气倔的很,还不是被我们抽打一阵驯服了,哈哈。”福原贞俊的心情相当不错,早晨奇袭陶军的时候他斩杀了四个陶军,其中还有一个还算是有点名气的足轻大将。
“嗯,看起来是用大明朝的良马和本地马配种的,比起平常的本地马要高大的许多。”二宫春久笑着附和道,他早上也是斩下了三个足轻的头颅,可没有福原贞俊运气好,全都是普通的士兵,其中还是一个伙夫让他稍稍有点郁闷。
“哈哈,当然,高种-马和矮种-马配种当然比矮种-马来得高了,人不是也一样嘛?!”福原贞俊斜眼看了一眼二宫春久,心中腹诽你不是也一样,毛利元就扔掉的破鞋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还当宝贝供养起来,这件事情在老臣中谁不清楚啊,只是没人说出口而已。
“是啊!是啊!”二宫春久笑了起来,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正室夫人,毛利元就的养女给他戴了一顶高高的绿帽子,还给毛利元就养了七八年的儿子。
“哈哈!”福原贞俊同时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中明显有嘲笑的样子,抬头突然看到远处的小山包上出现了一群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摆了摆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极力举目望去。
他看到了在山包上站着的二十一个拄着残破黑白唐花菱旗帜的陶军士兵,正中央正坐着一个年轻的武士,正在做着祈祷,身前还安放着一块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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