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卖 弄
作者:又一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26

钱五那十二岁的女儿钱元荣与张大那十三岁的儿子张元信订婚时,张家给钱家送来了二十两银子的订婚礼钱。

说来简直不可思议,钱五家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床,并且四条腿已经坏了两条,七根拉撑也断了三根,一家四口人十几年来就挤在这一个床上。

女儿钱元荣订婚后,钱五用张家送的订婚礼钱,买了一大二小三个新床,儿子和女儿一人一个小床,总算为十七岁的儿子和十二岁的女儿分了铺,钱五夫妇自然是享用那个崭新的大床。钱五还用张家送的订婚礼钱,给女儿做了两身新衣裳,给自己、妻子和儿子一人做了一条新裤子,然后又买了一张桌子、两把带靠背的椅子、一个茶壶、四个茶碗、二两茶叶。

置办这些东西之后,钱五想,我穷酸了几十年,如今添置这么多新东西,一定要让人们知道,要不然我不是白花钱了吗?于是,钱五就假装生病,不吃不喝不说话,在新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钱五对妻子说:“人有病的时候,最容易想老朋友,我昨天夜里一直想李三、赵四,想得一夜睡不着觉。你去请他二人来咱家,让我与他们见见面,说说话,兴许不用花钱请郎中,我这病就好了。”妻子遵命。

得知钱五有病而且有请,只几袋烟工夫,李三和赵四就脚跟脚来到钱五家。赵四给钱五带了三两白糖,而比赵四富足得多的李三却两手空空。

李三和赵四来到里间钱五的床前询问钱五病情,钱五避而不谈病情,却让妻子将床头那盏油灯点亮。钱五妻子一边点油灯一边说:“大白天还点灯,平常夜里还不舍得点呢。”

借着油灯发出的光和从窗户透进来的光这双重光线,李三和赵四看得很清楚,钱五现在睡的是一个崭新的大床。李三和赵四都很清楚,这是钱五用他女儿的订婚礼钱刚买的,但都没有说出来,真可谓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

这时钱五对李三、赵四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这张新床,新床,睡着腰疼,腰疼,真是没有办法啊!”然后钱五又用手拍着床帮、床头,继续说:“你们看,这床多大,木料多好,黑漆漆得油光发亮。”不等李三、赵四搭话,钱五接着说:“走,咱们到外间喝茶。”

三人来到外间,钱五请李三、赵四坐在新桌子两边的两把新椅子上,扭头吩咐妻子:“赶紧泡茶,有茶叶,刚买的茶叶,多泡一点。”妻子再一次遵命。

钱五接着对李三、赵四说:“你们看,这桌子,这椅子,都是新买的,看着就是顺眼!”

钱五又大声对女儿钱元荣说:“元荣,你这丫头,只怕弄脏了你那身新衣裳,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啊?你李伯、赵伯来家了,出来见个礼,这身新衣裳脏了,不是还有一身新衣裳吗?真是不懂事理,这孩子。”

钱五接着又把正在外边玩耍的傻儿子钱元智喊进来,当着李三、赵四的面说儿子:“你瞧瞧,你已经这么大了,一点也不知道干净!啊?今早上刚穿的新裤子,新裤子,刚出去一会儿就弄脏啦!”

这时,钱五妻子已经将一壶茶水泡好,她为李三、赵四和钱五一人倒了一碗茶,然后退到里间。

钱五请李三、赵四喝茶,可是不等李、赵二人端茶碗,他自己就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说:“你们尝尝,尝尝,这新茶壶泡出来的茶,倒在新茶碗里,就是好喝。”

钱五又喊他妻子,说:“来客人了,还不赶快做午饭?怎么,怕做饭将你穿的新裤子给弄脏了,非要换上旧裤子再去做饭不成,这不是瞎耽搁功夫吗?你不知道孩子他李伯、赵伯都是大忙人?”钱五妻子没有应声。

钱五接着喝了两口茶,然后坐在一个凳子上,用手指轻弹自己那穿着新裤子的大腿,弹了左腿弹右腿,弹个不停。

这时,赵四对钱五说:“我看你那病也好啦,我田里庄稼活正忙,先告辞了。”李三说:“我也正忙。”

不等钱五说话,李三和赵四就脚跟脚向外走去。

又一夫曰:

有钱人不肯露富,

无银者多有卖弄;

日子应当着实过,

贪图虚荣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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