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灯火通明,我一路飞奔,居然并未感觉到任何不安。以前所有的过错,都还算人民内部矛盾,但这次临阵抗命,绝对可以被长老就地正法。
我不太明白自己的决定,更不明白当我毅然决然的错下去的时候,却如此轻松,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离开还是留下”的虚假命题,还是迫不及待要找一个落花的替代品?
最要命的是,我居然完全没有为后果和自己的前途担忧,我不是疯,而是走火入魔,原因:杂念太多,练功失当。
长老暂时,至少两天内消失在我生命中,于是流水成了我的全部。且流水居然不是戏称,和姐姐一起坐在茶馆里,她捉弄够了我,才开口道:“记得你小学同学,有一个叫刘水的吗?”我吓了一跳,但随即想起,我的确有一个叫刘水的同学。
刘水出身书香门第,小时就也得一手好文章,印象里很文静,也很清秀。印象很深的是,我们曾经一起参加北京市的智力竞赛,流水文采虽好,数理便略差,六人参赛,五人上台,于是流水成了替补,不过她总是安静的笑着,似乎也不在意。比赛之后,我们得了十块钱的奖金,吃了顿饭,老师将剩下的六元钱平分给大家,流水却坚持不要,并向后躲,一下踏进了一个水坑,雪白的网球鞋一下被玷污了。不过小学毕业,大家就失去联系了。
姐姐告诉我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流水休学一年,之后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和我这个学医的姐姐颇多交流,由于医科大是五年毕业,所以虽然我已经工作了一年,水女侠依然在积水潭医院实习,要明年才毕业,姐姐谈起这个让她既骄傲又鄙视的弟弟,水女侠居然还记得,并愿意见见看。
居然是故人,这让我很激动,想想马上就要出京,且还要面对长老们的责罚,时不待我,我让姐姐尽快帮我安排。
第二天的晚上,我在西单路口的必胜客见到了流水。
去西单的路上,我感觉自己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一没想见到流水如何表白,二没想到苏州如何面对长老,反而想起了*犯和怒发狂人,甚至想起了孟爷,龙太子和靳委员长,以致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后来我干脆停下来,路边打坐,气沉丹田,一次次告诉自己,要专心专注,花姑娘的,前面的有。
虽然依稀记得流水的模样,但见面还是让我一惊,或者说,*,我没想到流水居然出落的如此漂亮,修长的身材,简简单单一件宽松的休闲毛衣加一条仔裤,透出无尽的青春之美,不施粉黛的面孔,告诉你她的学生身份,单纯又充满魅力,至少对我而言,魅力足够大。
流水大方的伸出手,随意的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嘿,很久不见,你居然长大成人了”,“喂,下巴怎么了?您老人家居然胡子都带上了”。言罢,抿嘴一笑,这一笑,一下抓住了我的心,于是我的想法又变了,我马上忘了落花,也忘了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心中眼中,只剩下流水。后来清醒的时候,我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贪花好色之徒而已。
然而当心中多了流水,我的感觉便开始变糟,后悔且越来越后悔为什么不精心做些准备。
下巴上的胡子,是昨天的新生物,本来今天应该收割,却因为犯懒且没有太在意,而让他们躲过了一劫,而满脸的胡须,今天面对落花,成了我的劫,我有意无意的向后闪,似乎这样能让流水忽略掉它们。
衣服也是随便穿的,昨天去看姐姐时,反而打扮的很精神,我再一次骂自己有病。
最严重就是这个该死的必胜客,早知流水如此动人,我总该学一点西餐的知识和匹萨的常识,我在武汉读书的日子,那里根本没有匹萨。而回来这一年,去的最多的是饺子馆。对匹萨最深的了解,也就是和烦长老胡侃时,讲马可波罗回国怎么也做不出馅饼,最后把馅摊在上面。谁知道这个没做好的馅饼今日让我很狼狈。
和流水落座时,我帮她把椅子向后拉,这并不是我熟悉的礼节,只是向落花表示关心而已,居然恰巧做对了。菜单我看了很久,觉得比GPS数据处理还难些,用尽了心思,以至忘了询问落花的意见,后来胡乱点了一种匹萨,点了饮料和一份炸洋葱圈,看到很多人拿着盘子去取水果蔬菜,我很想要一份,但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沙拉,于是放弃。
流水始终很自如,我点菜的时候就安静的等,点好了,见我抬头,就送上一个微笑。我们聊天,我回忆小学时的种种故事,流水惊讶的说:“你记忆力真好,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因为被夸奖,我有点小小的虚荣,但因为流水不记得,我一下没了话题。我想谈谈我的工作,忽然发现,我做了一年,每天费尽心思的职场,居然找不出东西可以和流水讲。后来我聊起了我们内蒙的工程,讲草原风光,手把肉,烤羊腿和能歌善舞并善饮的蒙古兄弟。找到了话题的我有点兴奋,匹萨还没上来,我忽然想起身上有刚取回的内蒙照片,于是高兴的对落花说,我给你看看我们照片,落花说,好呀好呀。
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个举动,我的为数不多的职业自豪感,当时都被激发,使我忘记了,我在内蒙的时候,其实是冬天,照片拿出来了,枯黄苍凉的的茫茫大地,没有一丝绿意,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群人,其中有我,穿着破旧的深色大衣,一张张深红中透着黑,黑里透着土的脸孔,傻乎乎的笑着。落花万分神往的接过照片,忘了掩饰,一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