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如云似雪的白衣,居高临下,墨?魂望着任水涵腥红的眼瞳,薄唇悠悠地上扬。
“真乖。”
月夜之下,他宛若清冷精魄,妖美无暇。
冰冷的音刚落,任水涵就觉得浑身一暖,身体被墨?魂轻而易举地托起,一袭红艳的裘袍裹在她的身上,裘毛之上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的裘袍裹了她,那么他呢?
汉霄苍茫,繁华哀伤,牵过。
弯眉间,命中注定,成为过往。
雪风刮过,就连苍松的枝叶都得抖一抖。纵使他再怎么不畏寒,这大冷的天,没了裘袍,只着得如此淡薄,恐怕也吃不消。
“你……”
墨?魂微微一拽手,将任水涵又往怀里拉了拉,指尖一压,几分寒意透过指尖渗进她的臂:“还想要再摔一次?”
慢条斯理,温润如水,噙着笑意,却是入骨的寒意。
微微一颤,将眸底的担忧深深埋下,浅浅笑开,任水涵虚弱的脸上浮现的,又是她最擅长的淡然。
真的是血流了太多,脑子也糊涂了吗?这种打了她一巴掌,再赏她一颗蜜糖的人,她怎会担心?
“你说星辰中有多少颗星?”
任水涵看了眼冷风中单薄的墨?魂,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清冷开口,若有若无的淡讽:“今夜下雪,看不见星空。”
墨?魂似是一顿,优雅地仰面,邪魅的笑,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你说星辰中有多少颗星?”
任水涵看了眼冷风中单薄的墨?魂,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清冷开口,若有若无的淡讽:“今夜下雪,看不见星空。”
墨?魂似是一顿,优雅地仰面,邪魅的笑,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任水涵敛了敛眸,仿佛心头藏着事,冻紫了的唇合了几回,张了几回,终于抹掉了所有的疑惑:“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吗?”
很奇怪,此时此刻她眼前的墨?魂,竟让她不忍,不忍摊开所有的怨,不忍敞开天窗说亮话。
她不敢伤了现在的他,就像不敢伤了她自己。
听闻任水涵的话,墨?魂却仿佛没什么感触,温柔得让人沉溺:“没事。”
夜凉如冰,寒风冷冽,时不时一阵猛烈的大风,吹得人心惊。
墨?魂不开口,任水涵也不接话。两人之间的默契,好得骇人。
她不开口,不是因为受得了冰天雪地的细磨慢碾,墨?魂虽将裘袍给了她,但也只算得上是杯水车薪。她在等,等他的唇先开启。
他不开口,同样在等,等的却是黎明的曙光,翌日的圣旨……
终于,雪止了,第一道破晓的日光斜斜地射下。
槐树下,男子倚树坐着,单手拢住女子的身子,另一只手偶尔拨弄着女子清美的黑发,指尖流露出的亲昵怜惜,不言而喻。
看得出,他一夜未寐。
槐树叶闪了几闪,??几声,雪地中多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
于燕弯着身子,看了一眼王爷怀中的人儿,有那么一刻,心头涌过的感动竟让她张不开嘴。可,可这是王爷的决定……
“王爷,传旨的公公已到,小姐……该回宫了。”
墨?魂闻言,看向手中的人儿,那双透水的眼眸仍然合着,安静得仿佛天地间唯有她一个人,没有丝毫的戒备,或者说,是像初生的孩子,还不懂戒备。
修长的手指抽出任水涵的身子,将她的头轻轻靠在槐树上,眼神只停留了片刻,起身望向于沐川与于燕的同时,眸底又只剩下残忍:“她还没醒,让宫里的人等着。”
“她还没醒,让宫里的人等着。”
墨?魂的话响在于燕的耳边,令于燕忍不住握拳。
王爷的决定还是没有变,哪怕不舍,依旧不变。
望着王爷与于沐川一前一后离开,于燕冲两个走近的奴婢低声喝道:“将小姐扶回屋里,动作轻点儿,王爷吩咐了,切不可吵醒小姐。”
??几声,雪地上又划开几道痕迹。
于燕眼中闪过诧异,因为惊愕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小……小姐?”
“他,要我回宫吗?”低低嘶哑的声音,凌空于积淀了很厚的雪上,多少觉得后怕。任水涵睁开眼睛,躺在雪地中央,看着身上这件火红色的裘袍,突然觉得红得刺眼。
身后的槐树,枝头开满了雪白的槐花,阳光打在上面,晶莹如同羊脂白玉一般。或许是枝桠上积了太多的雪,一朵白色的槐花落了下来,像是掉落的碎玉,晶莹,雪白。
“越来越狠心了呢。”
口吻无奈幽冷,望着一边雪上踩过的脚印,任水涵淡淡自嘲,未等于燕上前,自己撑着树干站了起来。
同时,深埋雪底的左手从雪中拔出,灿烂的阳光下,露出的肤色却是血红。没有几步,任水涵的身子一麻,往右歪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回雪地,槐树上落下大片白雪,裘袍也因此掉落了一半。
“小姐!”
于燕的手还来不及触及任水涵的身子,就被她一手拍开,那份冷漠,那份压抑,忽然让她觉得当日墨阁中的小姐,又回来了。
是啊,何其相似。
当日墨阁之中,王爷差点就要放弃小姐。如今,王爷默许墨??,会是……
看着于燕面上复杂之色,任水涵却笑了,笑得很温柔:“回宫。”
根本不管于燕有何反应,也不听她之后说了什么,任水涵强支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左手麻痹地垂下,被飘起的衣袂吹了又吹。脚下,一个一个深陷白雪的脚印凌乱不堪,那是与墨?魂截然相反的方向。
远远地,槐树下那件裘袍不甘地趟在雪地中,灼红之色,被黎明的柔光照得越发妖艳。
兴许还太早,路上的积雪都还未来得及清扫。
算得上是奇景了。
黎明破晓之际,穿着单薄的绝美女子行走在雪地里,脚步左摇右摆,颤抖得厉害,仿佛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随时跌进银白色的雪中,再也爬不起来。
没人可以解释女子为何如此执着,更没人可以解释女子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阵仗。玉辂串珠,五彩流苏,惊人数量的人马,这,这分明是九五之尊的阵势!那么,走在前头的女子又是谁?是何身份?为何皇家的禁卫军会尾随其后?她又为何受到圣上如此眷顾?
老百姓纷纷围观议论,却无一人胆敢上前一探真相。为的是忌惮皇家的权威,为的是女子情态流露出的冷漠。一个仿佛风一大就能吹走的柔弱女子,竟让不少三尺男儿心头一凉。
“小姐,要不上马车吧。”
没有回答。
“小姐,天冷的厉害,添件披风,莫冻伤了身子……”
音还未落,刚刚盖到肩上的披风就掉到了雪地上,雪,压陷了一大片。
… …
一夜未眠,她等到的就是回宫的圣旨!
不论多少年过去,还是没有变!
他对她,没有仁慈,更没有所谓的心疼!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耳边于燕的唠叨越来越轻,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一直听着靴不断摩挲雪的声音,只是看着眼前的白色,越来越黯,越来越黑……
突如其来的,所有的阵势都仿佛静止。
除了任水涵,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在雪中,声音响彻天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前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