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奶奶都会说我瘦了,总说外面的饭菜不养人,吃饭的时候一直让我多吃点。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养猪高手,偶尔我会有一种错觉,奶奶该不会把我当成小猪羔了吧!
爸爸玩牌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奶奶放水,叔叔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零花钱,倒是小婶,漂亮了许多。
每年寒暑假表妹梧桐都会来我家住一阵,这次来并不象往年那样缠我,经常抱着电话煲粥,我逗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聪明!哥呢?”
“我没有。”
“骗谁呢?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我是有多老?没女朋友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好啊好啊!”我忙点头。
小丫头转转眼珠儿, “可是我认识的都是和我一般大的,你还要自己养一段时间。”
“……”
我晕。
老妈正在做DIY面膜,和梧桐用完还剩了一些,就招手叫我,“来!儿子!”
“妈!我是男的。”
“臭小子!我养了你二十几年还不知道你是男的啊?”老妈一把扳过我脑袋。
“妈我天气丽质用不着这个,给我奶抹吧!”
“你奶说给你抹,以前又不是没用过!别动!”
我不答,直接从沙发靠背上跳过去。
老妈一把揪住我后衣领,梧桐上来三二下给我涂了个大花脸。
我哀叹!
真是没法做人了。
这家女人怎么都这么强势。
吃过晚饭陪老爸下了会儿棋,梧桐说外面太冷了要我帮忙去小区门口买卫生巾还有零食。
我抵死不从,老妈就塞给我一百块钱连踢带打地把我轰出门外,连外套都没让我穿。
你们太过份了啦!
想起我的G角,郁闷。
走在冷风里缩着脖子,我暗下决心:明年回去说什么也要“洗心革面,重新作人”,再不能让八挂舆论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了。
每年寒暑假都有同学聚会,吃吃饭唱唱歌,今年也不例外。
感觉大家似乎都变了,不象以前那样心无城府那样坦诚直接了。
毕竟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已经改变了,也毕竟分开久了。
很久以前我在他们中是最能折腾最能闹的一个,现在我则是最安静的一个,大家都说我的变化最大。
“我以前什么样啊?”我笑,懒懒地。
“以前?六爷以前……爱憎分明,直率张扬。”
“调皮爱闹,大男子主义……”
“说一不二,讲义气。”
我笑得更深了。
说一不二?
秋千听到该去买假牙了,满口牙都会笑掉的。
现在呢?
我不想知道我在他们眼中现在的样子,我比谁都还更清楚。
我轻轻笑着,自斟自饮。
我一直认为遇到挫折、受到伤害或是遭受不幸就自暴自弃、自怜自艾、自惭形秽的人是懦弱的,象电视里演的那样喝酒买醉、打架搏命、轻生自尽更是可耻的。
在我心里,小鲁是懦弱的,是可耻的。
可是,任我怎样骂他,也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刚刚骂了小鲁,所以今晚不能喝醉,这样他会笑我的,笑我和他一样可耻懦弱。
今天这样的日子,真希望三哥能在。
三哥去外地亲戚家了,一整个寒假他都将在那里度过。
这次的聚会更加索然无味了。
曾经小鲁刚刚离开的时候,三哥整天跟着我,什么都不说,只是陪在我身边。
在所有人都相信我开朗外向没关系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把我似真似假的求助当成玩笑的时候,只有三哥,了解我的痛苦,真正地为我担心。
如果他在,就好了。
每次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都会让我更加想到小鲁,想到小鲁和这些人一起走过的短暂一生――辛苦的,难过的,或许是痛苦的,一生。
一生。
多可怕。
这些人有谁是没伤害过小鲁的?
有吗?
我不知道。
可是,脆弱灵魂的罪要由谁来背呢?
那只把小鲁推下八楼的手。
是我的。
小鲁,以前我害怕忘记你,现在害怕……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