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冷涟拔腿朝树林中走去。她实在是无法忍受一个人待在这空无一人的木楼里。她就是这样率性,想一个人清清净净时,她会背起帐篷跑到野外待上几天几夜,直到她嫌寂寞了,把帐篷顶捅出几个大窟窿看天上的星星月亮时,她才肯回家。若她想热闹,不是狂欢节她也会带起面具煽起一波人山人海的聚会,聚会散后,留在那里拿着笤帚打扫清理的人,还是她。
树林里虽然很黑,但还是能看清楚粗壮的核桃树身,看上去树干比周围的夜色还要黑,而周围的夜色则像是从漫无边际的树冠丛里散发出来,迷茫在上下四周。黑黢黢的树干从连成一片的树冠里伸了下来,扎在冷涟面前,悠悠地注视着她。
朝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前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侧耳细听,听不出是不是卢醉溪在说话,那说话声听上去闷声闷气,如同从地下挤出来的话音。
再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了说话声,只能听到远处偶尔的几声虫鸣。
躲着面前的树干,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继续前行,走了没多远,冷涟又听到了说话声,这次听得很清楚,说话声异常沉闷,感觉是从脚底下发出来的声音。冷涟停下脚步,正自疑虑这话音时,前方的地面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从口子里射出来一道亮光,就像从地府里射上来的一支光明之箭,破地而出。
冷涟吓了一跳,倚在树干后朝前望去,哪里是什么地面裂开了个口子,分明是一个地窖,地窖的门被掀开,里面的灯光朝外泄了出来。
两个人先后从地窖里走了上来,朝树林深处走去,边走边说:“还得再搬两趟……忙了一下午……干完活儿后喝瓶酒,解解乏……”
等冷涟缓过神来后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时,两人已消失在了远处的夜色中。
光亮却又不刺眼的地窖口静静地躺在冷涟身旁,方方正正,如同屋门般大小,露着一阶一阶通往地下的阶梯,像一个张开的大口,温柔地露出喉咙,等着你走进去。
冷涟还真的走了下去。她想看看地窖下面有什么,想看看卢醉溪是不是在下面。
通往底下的水泥阶梯宽大平整,像楼道一样规规整整地折了几个来回后,便到了地窖。下面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没人,静悄悄的。
卢叔叔。虽然看不到人,冷涟还是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只能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回音。
四周堆着几层颜色不一的箱子,有的箱子打开了箱面放在地上,有的箱子上还绑着塑料封条,地窖中间是两个水泥池子,走过去一看,水泥池子里注满了酱泥,左边池子里的酱泥呈褐色,右边池子里的酱泥呈黑色,散发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不晓得这些酱泥是什么东西。
很显然,这个地窖里并不像冷涟想的那样,堆满了陈酿几十年的美酒,只有两大池子酸溜溜的酱泥。这令冷涟感到有些失望。冷涟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走下这地窖来。
正要返身离去时,冷不丁地瞅见左边的褐色酱泥的池子角闪了一下,凑上前去仔细一看,原来是酱泥中露出来一牙瓷器的边沿,折射出屋顶上的灯光。
若是往日,冷涟会笑笑走开,她不会对一个藏在酱泥里冲人抛媚眼的瓷器感兴趣。可现在不同了,她前几日才有模有样地拜了龙依依为师,学习收售古玩,鉴别古玩,而龙依依这几日里跟她提及的几乎全是瓷器,所以,冷涟看到了池子里的瓷器边沿时,居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