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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斯巴达人,和女人见面时是击掌,和男人见面时则是舌吻。”
――美国电影《这不是斯巴达》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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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文月面前堆满了足有一尺半高的教案,坐在写字台边打了个哈欠,他把手里的钢笔笔帽扣上,放在一边,两手抱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面孤零零一根线吊着的灯泡。
盯着灯泡当然不能缓解眼睛的疲劳,文月懒洋洋地躺在转椅上,把头往左侧一偏,正好,微风乍起,窗外四个月前前刚被自己的阔刀雷崩过的梧桐树上,一片棕黄色梧桐叶被风吹着,落在了书桌前的地板上。
文月摇了摇头,厕所和厨房可以脏一点,但书房是他的灵感所在,一尘不染是最好的。于是立刻离开写字台,弓腰把梧桐叶捡起来,两手托着叶子伸出窗外,任由秋风把梧桐叶带离他的掌心。
“夏去秋来,已经三个月了呢,欧尼酱的结界还是挺管用的么,我这三个月也不寂寞,可是再过几天,我就得去教英语了。”文月默默想着,回到了书房。不过他不是继续在书桌前写教案,而是来到客厅里,从书房门对着的米色餐桌边抽了把椅子坐下,面朝着餐桌边电脑屏幕对着的落地窗,无视餐桌上散落的大量点四五手枪训练弹、德国造瓦尔特P45和两把瑞士造KRISS微冲,抓过一把靠在八仙桌上的吉他和自己脚边的谱架,开始弹吉他。
手指划过民谣琴的六弦,细腻的钢丝触感传来,文月三个月以来的日常消遣一天没断,“每天都弹枪花的,偶然换个中国地下民谣似乎不错吧。先从野孩子的开始吧。”
“黄河的水不停地流,
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
月亮照在铁桥上,
我对着黄河唱,”
文月忘情地演奏手上的《黄河谣》,完全没发觉背后展开了一条银边紫衬里的隙间,白从隙间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文月摇头晃脑地在忘情演奏,嘴里还用自己熟悉的汉语吟唱着淳朴的歌谣。
看到这一幕,白也不好意思打断文月的演奏,而是走到了一旁的书房开始翻看文月的教案。教案是用日文写的,字体是一种类似华康圆体的可爱字体写的日文,白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默默地念着里面的内容,
“慧音老师已经和我提到过幻想乡的建立,是在明治十七年……汝等幸之甚已,虽然一个半世纪以来依然过着中世纪的生活,但无须再和其他日本人一样,在之后的军国主义泛滥时期被强迫送上战场……我肩负着将外界的语言的精神传递给吾等之职责,”
“每当我醒来的时候,
想起了家,想起了兰州,
想起路边槐花香,
想起我的好姑娘。”
“须知外界之出口,日本,正是籍着全国上下危机意识所激发的务实与勤奋、认真与善于学习,而窜升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好制度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是杰出的人们以谦逊的学习精神,追求自由与平等的民主精神,以及公忠体国、义无反顾的担当精神,用几代志士的鲜血和汗水,前仆后继奋斗出来的……然外界之日本非文明之终结,其国家主义,男权至上与民粹民族之思想,使之困守孤岛,不得自由……”
“黄河的水不停地流,
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
流浪的人不停地唱,
唱着那黄河谣。”
“如今须知外界不平静,伴权贵资本之崛起,自由与平等被官僚资本与唯利是图者分割包围,岌岌可危,幻想乡绝非久留无虑之地,盖因官僚资本贪婪且控制一切事物之本性……”
就在白念到这里的时候,文月的演奏已经停了,文月伸手在谱架上翻了几页,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什么。白手里握着教案,侧着耳朵靠了上去。
“山东不出好民谣,西北的组合我唱不出来那种感情。嗯,无聊军队《一代》,谢天笑《太阳你为什么哭泣》,周云蓬《中国孩子》,就这些吧。”
白看到文月一边嘴里说着,一边快速地翻着曲谱,除了最后一个把曲谱往回翻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标记的动作。
然后,白就坐在转椅上,听着文月弹吉他,不过等欢快的第一首结束,文月停下来找第二首的曲谱,他就觉得怎么听都不对味。
“我从来没有如此宿命,
是谁的心下起了大雨,
太阳你,太阳你为什么会哭泣,
你为什么哭泣?”
白已经隐约听出,合着吉他的和弦,文月哼歌的语调有些不对,不同于《黄河谣》与《一代》,似乎是带着非常厌世的反感的情绪。
还是没有发现白,文月开始弹第三首,比起前一首更为忧伤的Intro开始了,
“不要做克拉玛依的孩子,
火烧痛皮肤让亲娘心焦,
不要做沙兰镇的孩子,
水底下漆黑他睡不着……”
白听着,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他虽然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日本,不是很明白文月唱的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文月越来越糟糕的声线中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东西!
“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
爸爸变成了一筐煤你别再想见到他,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
饿急了他们会把你吃掉,
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
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能让文月再弹下去了!白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右手不由分说握住了文月的琴颈,让琴声夏然而止,然后就在文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石化的状态下,白抢过他的吉他丢在一边,顺手把文月……一个公主抱抱到了一张椅子上。
“白,这是我喜欢的曲目,你想干什么?”
“文月居然会弹这么糟糕的曲子,太不老实了!”白弯下腰,两手捏着文月的酒窝,害的文月说话变成了大舌头,“呜呜,白葛格,薄耀~~~”
不过文月也不甘示弱,两手立刻张开,抱住了白的后脑,然后他的嘴唇就这么贴到了白的嘴唇上!
唔,好香……白嗅到了文月身上的古龙水香气,还有用保湿唇膏维护的很好的嘴唇,被文月顺势强吻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连忙推开文月,自己退到一步外。
“文月,你他X的到底要干嘛?”白又上前一步,让文月看着自己委屈的表情。
“欧尼酱,你的手不老实了呢,”文月喘了口气,十指相交,压在左腿上,表情依然停留在享受的状态,“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欧尼酱,这是我们的习俗,我们猫妖如果是雄性,和雌性见面时是击掌,和雄性见面时则是舌吻,这是最高礼仪。”
“好吧,我知道你们是个自由的社会,”白靠在转椅后的书橱上,顺手翻了翻文月写的教案,眼睛往文月这边一瞟,“不过我知道你《这不是斯巴达》看多了,你是在口胡,八云橙也是猫,阿?也是猫,她们和我见面都只是保持距离打个招呼,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击掌。”
“那就是东方猫和西方猫的区别了,好吧,我承认我在口胡,不过那也是你有错在先,一上来就搂我的腰,我只是你的私家侦探兼秘书。”文月站起身,抓起书桌上六边形截面的玻璃杯,把里面的水喝掉一半,然后放了回去,“我的教案写的怎么样?”
“英文部分我看不懂,不过日文部分似乎写的有点偏颇。顺便一说,我觉得你既然都要去教孩子了,不要成天弹这些不着六调的民谣,虽然很好听,但是我能听出来,你弹一些曲子时很忧伤。我希望你能一直阳光下去,不要成天浑身都是怨气。”
白还想在说下去,可是转念一想,文月弹吉他也是为自己弹的,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他抬头看看文月的反应,不过看见了文月朝着自己笑。
“日文部分还没想好该怎么写,”文月背着手走进书房的门,白放下手里没写完的教案。文月看了看手表,“毕竟这对于经济社会并不发达的中世纪日本人民来说,太难理解了。话说,现在下午四点半,我想出去转转。”
“文月,你一定有什么隐瞒着我,”白看着走进书房,自己坐在了电脑前,“你好好教你的英语就可以了,可是我看你似乎想当个教品德的或者教政治的。”
“我身上有重大任务,你帮不上忙的。”背对着白的文月走到书房的窗前,沉闷的墨蓝色毛衣在窗外泄进的余晖下有了点生气,白则坐到了客厅里那台台式机边上,右手顺手按开了电源。
“白,刚才的音乐,听众可不止你一个。”
文月扶着窗框,看到外边坐在自己老年人三轮车上的三个猫耳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