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走进屋里,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那么秀丽的小姑娘竟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纪春红一见张敏就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张大哥,求你帮帮我!”
张敏这才注意到,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儿,那么瘦弱,就像一只小猫崽。
“这……这是……?”他大惊失色,吓得倒退几步,眼睛看着纪春红,却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纪春红望着他,轻轻点点头,张敏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响无语。
“张大哥,你帮帮我……”纪春红低声啜泣着。
“我能帮你什么?你要去见皇上吗?你要把他带到皇上面前吗?只怕出了这个门你们就没命了!”张敏悲哀的摇摇头。
“不!我求你把他带出去……溺死也好……丢了也好……”
“什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张敏从地上跳起来。
纪春红无限爱怜的望着怀里的孩子,珠泪滚滚而下。
“他不死……这安乐堂里的人都要死……不是我心狠……他实在是活不了……”
“唉!”张敏一声长叹,又扑通一声坐倒。他又岂能不明白,在这深宫里,没有这个婴儿的活路。
“张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把他带走吧,怎么处置都行,再拖延几天,就得赔上所有人的性命!”纪春红跪行几步,来到张敏面前。
“我……我……”张敏望着襁褓中可怜的小婴儿,实在是狠不下心。
“求你了,这安乐堂几十口人的生死都靠你了!”纪春红急的给他磕头。
张敏赶紧拉住她,“快起来……我帮你……帮你……”
张敏提着个竹篮出了安乐堂,他的心七上八下,孩子身体太虚弱,一直都在沉睡,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可是他手里的篮子却像块火炭,烫的难以把握。
他想好了方案,若是将这孩子弄死,再悄悄交给拉粪车的太监偷偷运出去埋了,这是最为稳妥的。可是,他怎么下的去手?只能冒险将他带出宫去丢了,可是,这么羸弱的小婴儿,将他丢在荒郊野外,还不是一死?
张敏在安乐堂外转来转去,思前想后,实在是不忍心。这可是皇上的血脉啊!皇上本是个痴情的人,加上之前的堕胎风波,这宫里的妃子、宫女们人人自危,再无人敢怀孕。如今,只有柏妃生的一个儿子。他岂能亲手将这点血脉再毁灭!
他思虑再三,一咬牙,一跺脚,罢罢罢,豁出这条命去罢了,也不能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张敏寻了间偏僻的空房将这个婴儿暂时安置下来,他每日弄来蜜糖和乳糕来喂养这个孩子。张敏的这一举动实在是疯狂,纸里岂能包火?很快的,他身边的人都发现了这个秘密,又很快的,最底层的太监宫女们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很快的,后宫的很多嫔妃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却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守住了这个秘密。他们还慷慨的奉献出自己微薄的收入,用以养活这个孩子。
从此,这群最卑微但却最善良的人联手在这个冷酷的皇宫中创造着一个奇迹,这个孩子成了枯燥的后宫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这个最不幸的孩子却又是何其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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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七年四月,朱见深唯一的皇子朱祐极两岁了。
长春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文武百官及后宫嫔妃们的贺礼堆积成山,皇太后和皇上也亲自长春宫为给朱佑极祝贺。
朱佑极乖乖的跟在娘亲身边,给太后和皇上行礼,太后抱着孙子乐的合不拢嘴。许是受了这欢乐气氛的感染,一贯淡漠的朱见深也有了几分喜色,将这唯一的儿子抱在腿上,一副慈父的模样。
贯会察言观色的奴才们自然是卖力的奉承,直把才两岁的小皇子吹的是文曲星转世,武曲星临凡,就连敦厚老实的柏妃都被捧的找不着北。
可怜的柏妃完全没有注意到两道怨毒的眼光早在她身上刺了无数个窟窿。
“哼!且让你再得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