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他进了屋,自从他的伤好以后,她就没进过他的房间。他房间的布置,和之前大不相同,冷硬而单调,寒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生起一室的清冷,墙上的一张画纸被风刮得沙沙的响。
绮云望着那张画像,心里有些异样,却若无其事地指指它:“画得挺好,跟我本人蛮像的。”
“嗯,找长安的画师画的,已经是最好的一幅,还是缺了神韵。”他扫了一眼画像,淡淡地说。
“你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她讪讪地笑笑,转移话题。
“一切正按计划进行。”他的眸里寒光一闪,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脸上的戾气才逐渐敛去。
他走过去将窗户合上,屋里顿时寒意顿减,他双手环在胸前。
“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哦,翠玉楼遇到的如烟姑娘,记得吧,我想请你收留他。”
“如烟?”那个和绮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他完全想不起她的样子,怎么拼都是绮云的模样。
“是啊,她在长安无亲无故的,怪可怜。而且绿萍死了以后,你的生活起居也正好无人照顾。”
“南诏王不要她了吗?”他戏谑地望着她,眼里却是算计的光芒。
“你刚刚说你是来辞行的,什么时候走?”他没有接着往下说。
“明天吧。”牟寻是这样说的。
“所以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可以陪我喝两杯吗。”
他坐回到案前,亲自布了酒。
她没打算呆久,拒绝着:“我不喝酒的。”
看见他眉头一挑,她补充道,“在宫里那晚,是为了帮你,你那时候有伤不能饮酒。”
他笑了笑:“你的酒量不错。”语气一顿,又道:
“喝酒能御寒。为什么不喝一点?”
“又苦又辣,不好喝。”她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看着她对酒骇怕的样子,他不由轻笑出声。灌醉她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但是他不想勉强她。
“过来坐吧,不喝酒,也陪一下我。我为了等你,还没吃饭呢。”
她推托的声音在抬头看见他身后自己的画像笑颜如花地望着她时,湮没在喉咙里。他每天都这样看着自己吗?
她不安地移步过去,下人很快将饭菜上了。
她今天也没有吃晚饭,可在单晟面前,她食不知味。
可单晟却吃得极慢,慢条斯理地,不时说上两句关于安达那边的动静和他的部署。
安达已经继位,在这一月,剪除异己,手段毒辣,朝中反对质疑的声音渐渐微弱。单晟回到长安的消息,被韦铭封锁,所以他仍在四处查找单晟的下落。而毕武早已联络他的旧部,众志成城。
她安静地听着,知道他虽讲得云淡风清,却是一场腥风血雨欲来,一将功臣万骨枯。但她无法做到悲天怜人,她只希望恶人得到恶报,正义战胜邪恶。那样才算对得起雪瑶,绿萍,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如果安达不下台,不知道还要增加多少冤魂。
不过最终的结果,她是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