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妍火速赶到了天牢,碰到了焦急而来的君羡,此时杭恽已经被转押进了死牢。听狱卒说,杭恽已经认了罪,承认自己是杀害牡丹的凶手,并请求一死以赎罪孽。太宗将此事交给了刑部,刑部依大唐律例,连夜判了杭恽于午时刑场斩首,以儆效尤。
羡与绮妍面见了杭恽,他对自己的罪行也是供认不讳,但是君羡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他一直敬仰的杭恽会是那残忍的凶手。想想他出身寒微,幸得遇见了杭恽,得到赏识,一路提拔,才有今日成就。君羡名为杭恽麾下大将,实则二人更亲如父子。
“你们别再费心了,都怪我当时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杭恽声音嘶哑,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既然大人说自己是杀害牡丹的凶手,那么绮妍请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的动机何在?”
“我已向刑部说明,我一时醉酒,与牡丹发生争执,失手杀了她。”
“那为什么当初您不承认,到现在才认呢?”
“我以为只要不承认就可以免一死,可如今期限已近,死在所难免,倒不如认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是枉费了绮妍小姐这几日的奔波劳累,不值啊。”杭恽似乎已经看破了生死,显得那么平静、从容,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们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君羡哪,老夫对你很放心。”最后那句好像意有所指,交代完后事,杭恽背过身去,静候死亡的到来。
羡与绮妍步移出天牢,他们曾想象过无数个结果,最好的就是凶手找到,杭恽得以洗涮冤屈。最差的也就是过了期限,杭恽依律法被斩首。又或许太宗皇帝会吝惜将才,赦免了杭恽或是改为发配边疆,一直等到查明真相的那一天……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么个结果。
“我不信!绝不会是杭大人的!”君羡坚信自己的判断。
“你觉得会是海棠吗?”
“我与海棠姑娘相识数载,她虽身陷青楼,但却洁身自好,外表冷傲,却不失善良,我想她不会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此时的君羡虽然因杭恽的认罪而心急如焚,却仍然明辨是非,病急也不会乱投医,绮妍暗暗赞叹他的理性,还有那份与她默契的坚定与执着。
“走!带我去个地方。”
“去哪?”君羡问。
“藏书阁!”
小桃静静跟在他们身后,不出一言,她了解她的小姐,此时最需要的是冷静的思考。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了皇城,看到偌大的一栋阁楼冷冷清清的矗立在皇城最北端。那就是修建于高祖年间的藏书阁。
登上藏书阁,里面是静悄悄的。平时除了定期来这里打扫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来。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小桃忍不住道:“这里面的书都好旧了,我们来这干嘛?再不去救杭大人,可就来不及了!”
绮妍只转头向君羡问了句:“你信我吗?”
羡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用太多的语言,只要一个信任的眼神,一个坚定的动作,就已足够。心,原来是可以那么靠近,两颗原本素不相识的心也可以化作一条。
“那我们从第一层找起,找杭大人当年镇守边关的相关史料。”
随着绮妍的话音落下,藏书阁内看见三个忙碌的身影。
小桃心下琢磨着,难道绮妍是想利用杭恽昔日立下的赫赫战功以抵他一命?听说当今皇帝是个体恤臣民的开明圣主,或许真就可以感念杭恽的功勋,网开一面呢。
将近日上三竿,仍无所获,再过些时辰就算找到了,恐怕杭恽的命也没了。小桃有些泄气,捶了捶翻书翻得酸疼的胳膊,不耐烦地将手中的书往书架上一丢,绮妍站在对面的书架旁,看了一眼小桃,正要叫她认真点时,只见另一本书被小桃不慎打落了下来,绮妍弯腰拾起,一看是《突厥危境录》,忙抖了抖书面上的灰尘,就是它了!
“果然!”绮妍翻看着上面记载着的历史惊叫道。
“找到了吗?”君羡走过来。
绮妍兴奋地点点头,但见窗外午时已近,心下一紧,对君羡道:“我现在来不及说明,你快赶去刑场阻止行刑,晚了就来不及了!尽量拖延时间,我稍后就到。”
羡点头答应着,从阁楼上纵身跳下,寻了匹快马,火速赶去刑场。
绮妍又吩咐了小桃几句话,主仆二人立马出了藏书阁,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
日上三竿,刑场上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杭恽已被押赴上了断头台,旁边站着个壮汉,半裸着上身,一手持砍刀,一手将一粗瓷大碗里盛着的酒灌入口中,然后再一口气喷洒于刀刃上。监斩官抬头看时辰已到,便持令箭下令行刑。
那壮汉领命,高举起砍刀,将眉心拧成一团,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腕上。
杭恽轻闭双眼,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但愿一切都会因为这刀下去而彻底结束,所有的悲剧都能到此停止,不会再有仇恨,不会再有人牺牲。
然而――就在那命悬于一线间,一个飞脚踢来,只听见“咣当”地一声,砍刀落地。
“大胆李君羡!敢来劫法场!这是知法犯法!”
监斩官指着断头台上从天而降的君羡,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