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随意举杯示意了一下,说:“快一年了,项目有进展吗?”
小菲说:“批文总算跑下来了,主要还是筹款。”
中平转身对玫瑰说:“有必要,三零也可以出点钱,占点小股。”
小菲眼睛电放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之光:那是妻子瞅丈夫的目光。
女儿雯霖属于私生之类的,所以她一直跟她妈妈兰萍姓陈。陈家似乎跟国家运动水平一样,阴盛阳衰,雯霖肚子里做了B超,据说又是一个女孩,是卢安东波的种。
当中平把童辰光调查混血儿的传真递给她之后,她居然没有发脾气,淡淡扫了一眼,说,这些事我都知道,若是在我上他的床之前你把这玩艺儿给我的话,我一定会感谢你。
把个中平噎了个半死,他还能说什么呢?
正当他离开她时,她又叫了一声,爸,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差错的,我妈的错和对,都栽在你手上。而我,也栽在他的手里,也怀上了他的崽,而且,他还得了艾滋病。
这是哪儿的话,是核武器,炸得他魂不附体,他倒退几步,说,这……你和……孩子也跟着有吗?
她像没有事似的,说,我找好多医生专家检查过,血检阴性,没有受其病毒感染。原因很简单,他在我怀孕期间,耐不住寂寞,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坟墓。不过,医生说,每月做一次检查,即使我染上了,小孩也是可以得救的。
他松了一口气,仍是急急问,怎么个救法?
她仍然没当回一事的,说,临产时,进行剖腹产,专家说的。
中平只有相信了她的话,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你现在怎么办?
她更淡薄了,说,先办个结婚的证件,让孩子有个合法的身份。他一摞子女人都被他的病吓飞了,我只有守候着,赶明日替他送个葬。
他说,你妈离开人世间给你的那一亿元用的差不多了吧?
她说,还好,有一半没有动。
他说,你还是回三零吧!
她说,等一段时间。我用五千万买了个教训,接管的尽是酒家和歌舞厅,花学费就得学会点实际要领,否则,怎么对得起外婆和妈妈呵?要是妈妈不留下一条后路,外公留下的遗产早就败在我手里了。
他说,你有这份心,本身就是在成长,在进步。
雯霖是昨天到达W城的,父女俩也是昨天对上这番话的。
当中平与小菲喝完酒后,雯霖站起身,说:“爸爸,我想好了,我昨天说的交了学费,我要把它寻回来。”
中平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说:“怎么个寻法?”
雯霖说:“把三零大酒楼交给我吧!”
“咣当”,一个酒杯掉地上破碎的声音。
中平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杯子是从牡丹手中掉下来的,暗自想,可怜的女人,受伤的怎么又是你……
中平退出《冬梅》包厢之后,不敢面对已有几分神不守舍的牡丹,自己的女儿要管理三零大酒楼,这将意味着要牡丹拱手交出酒楼总经理的职务。
女儿和未来的妻子之间,谁来当这酒楼的总经理他都没有异议,问题是在二者中选择谁来当好总经理这个角色,他做不了选择,也不会去选择。因为实践证明,他可能有能力治理好一方土地,却没有能力治好自己的家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更做不好一个好父亲,女儿的私生活闹到这糟糕的境地,自己的前二次婚姻,糟糕得更是一塌胡涂,以至兰叶姊妹俩几乎反目成仇,这全都是自己的错。
“霖霖想干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哩,你大可不必犯愁。”牡丹强颜一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心里很突然,也很悲怆,但现在不是给他分神和添乱的时候。她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说,“你也很累,先给几位客人打一声招呼,然后回你的房间休息,场面的事儿,由我来应酬。”
中平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回到酒桌上,脸上含了歉意,举起杯子还要敬大家的酒。
将军率先站起来,说:“到此为止,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话儿不怒而威,包括陈国良欧阳琛在内,都为之动容,喝了人家的酒,还不买人家的酒账,这只有德高望重的“小老头”级的领导人才能当面把脸一抹,让你下不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