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接连的叫声之后,谭悦柔从棚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坐在棚中苦思冥想的谭喜成道:“不好了,哥!”
被妹妹这一焦急的表情,谭喜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猛的站起身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谭悦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外面,喘着气道:“外面……外面又有死人了!”
本来一脸紧张的谭喜成,听到这话倒是平静了下来,重新坐到了草堆上,语气很是平淡道:“死了几人了?”
看到哥哥这幅表情,谭悦柔很诧异,外面死人了哥哥却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她瘪了下嘴道:“好像听说一下子被冻死了十个。首发哥,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啊!”
谭喜成苦笑了一下躺到了草地上,看着上面用木枝搭建的棚顶,叹气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些天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看能管什么用。”
谭喜成的话让谭悦柔脸色安静了下来,她也走到草堆旁坐了下去,双手抱着膝盖道:“是啊!这几天来,每天都有人被冻死,哥!你说我们还要呆在这里么,这县城的县太爷摆明了不想让我们进城,我们还要在这里待着么?”
谭喜成看着妹妹道:“要是一开始我们就离开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三叔已经是这些人的管事的,外面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们谭家村的人要是走了,那叔可就要被外面那些人给骂死。”
谭悦柔抿着嘴想了下道:“那,那我们就要在这里等着么,县城的粥棚现在都是一天一顿了,根本都不够大家伙吃的,而且很多人都只有几件御寒的衣物,可是外面的天气却是越来越冷,在这么下去大家伙可都要被冻死了。”
谭喜成摇了下头,无奈道:“现在只能期盼着城里的官老爷能够发发慈悲,把我们放进城去,这样至少我们有个御寒的地方,过了这冷天。”
“要不……”谭悦柔道,“要不哥,你去和叔说下,看看能不能带家伙的一起离开这里,不是只有我们谭家村的人,我是说连带着外面的人一起带走。”
“走?往那边啊?”
“南边啊!”谭悦柔道,“虽然南边正乱着,但是天气却不会像北方这么冷,而且现在南边的乱军不是占着上风,我们到那里去,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谭喜成疑惑的看向妹妹,这话不像是谭悦柔说得出来的,虽然说妹妹从小就比较聪慧,但是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对于天下大事一贯敬而远之,可是现在说这话可不像是对于天下大事一窍不通的样子,倒是想很了解时局一般,记得自己很少和她谈这些的:“悦柔,这话是你想到的?”
“啊!”谭悦柔一惊,眼神有些流离,躲闪着哥哥看来的目光,嘴上道,“是啊!是我自己想到的。”
谭喜成望着谭悦柔紧张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你啊,说谎都不会说,从小到大,只要一说谎眼睛就乱飘,呵呵,是不是在哪儿听到别人议论了?”
见被哥哥发现,谭悦柔嘟了下嘴道:“我也是无意听到两个大叔在议论的,不过,哥,我感觉他们说的很对啊,现在这里虽说有些吃的,但是一点御寒的东西都没有,再待下去大家迟早被冻死,还不如往南走呢。”
望着妹妹有些天真的样子,谭喜成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这里有口吃的,大家才更加不会走开的,谁知道到了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口吃的。”看着谭悦柔有些消瘦的脸庞,他又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往回走可就要前功尽弃了,待过了这冬天,我们就到京城去,那里可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谭悦柔还想说话,却被谭喜成拦住。
“这些话,和哥哥说下就好,在外面就不要和那些大妈们说了,要是传出去,可是对叔叔不利的。”谭喜成郑重道。
谭悦柔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哥哥郑重的表情让她一时有些紧张,她不明白为什么外面都有人冻死了,大家伙的还要待在这里死等着。
安抚好妹妹,谭喜成走出棚子,外面飘飘的白雪小了下来,周围到处是四处走动的人们,对于突然冒出的这么多人,虽然谭林照单全收的纳入囊下,但是谭喜成却是一直带着警惕的,他对于这些难民的身份很是怀疑,有好几次他是亲眼看见,好几拨的人聚在一起谈着话,他们谈话时警惕的样子,怎么感觉都是在说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谭喜成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谭林,谭林虽然听了一时,却在众人的几句吹捧之下,忘到脑后,现在整天都把自己当着这一大家子的掌权人,每天做着的都是怎么和城中的县衙打交道,为这一帮的难民争取些粮食衣物。
倒不是说他做的不对,只是谭喜成有时候觉得,谭林这是在被人当着猴耍,可是当谭喜成想要找证据的时候,却又是无从得手,只能眼看着谭林每天辛辛苦苦。
像往常一样,在一个个棚子见走来窜去,看着那些无知的小孩儿在雪地中尽情的耍完,看着大人们紧张的奔来跑去,嗯?谭喜成看出了些意味,怎么外面的人这么多!
因为食物供应的越来越少,大家尽量的都是少活动,使自己不会那么快就饿,因此很多的时候,大家都是有棚子的就窝在棚子里,没棚子的也是一大帮的人聚在一起,最多的动动嘴说下话。
可是现在怎么这些人都在这跑来跑去的,大家之间更多的都是眼神交流,都没听到几个人谈话的,他们是在干什么?
谭喜成四下看了下,人群更多的都是往东北边而去的,谭喜成带着疑惑,顺着人流涌了过去,到近了,谭喜成注意到,这里正是那个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叫何启的人的驻地,大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谭喜成挤过人群,走了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何启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喊着话,他的身后站着谭林,再近些,人的嘈杂声影响小了,谭喜成听清了何启的喊话:“……救济我们的粮食是一天比一天少,御寒的衣物更是没有,已经有上百人被活活冻死了!当官的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难道还要听他们的么!”
人群中一声暴喝:“不要!”
“当官的不给我们吃的,不给我们穿的,他们自己确实吃得好的,穿得暖的,你们甘心么?”
“不甘!”
“好!那我们就把这些东西给抢回来!”
“抢回来!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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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飘雪,陈宏来到了村长家中,对村长将自己在县中的见闻和推测说了遍,又劝道:“村长,这乱局看来是迟早的事,您还是快点让村里的人准备下吧!”
老村长是陈家村最高的行政长官,他的见识当然比陈五高不少,对于陈宏在县城当混混的传闻,他也听说了,不过他却是知道陈宏在县城却是连县太爷都要掂量着办的主,这可是比他这个村长都强不少的。
因此对于陈宏的话,老村长沉思许久后道:“狗子,不是村长不相信你的话,只是你也知道现在都快过年了,大家伙儿都在为着过年的事忙碌着,你说的事,虽然很是那么回事,却也没有发生,眼看着这两天就是上山打猎的时间了,你让我现在这个时候,把大家组织起来,话说不过去啊!”
“村长!现在不是过不过年的时候了,那些难民已经死了几十人了,可是县衙门还是不当回事,这乱子肯定会闹起来的,如果我们不做下准备是要吃亏的。”陈宏焦急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老村长道,“你为村里好,村长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想想,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让大家伙的都待在这里,不进山打猎,这年可怎么过,老十家今年的收成不怎样,还想靠着打个猎维持下,刘三家来年儿子要结婚,也要打猎做些野味给婚礼做准备,这些事情,你说耽误得了么!”
“可……!”陈宏一时无话可说,老村长是一村之长,他考虑事情更多的是从村中老少的现实出发,这个陈宏无话可说。
叹了口气,陈宏很是无奈的想要走出村长的家,就在这时,院外曹八毛大步跑了进来,嚷道:“哥,哥!不好啦!”
陈宏心中一怔,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迎上去道:“出什么事情了?”
曹八毛喘着气道:“不好了哥!刚刚我拍进城去的兄弟,跑了回来说,外面的那些难民暴乱,县城已经被围了!”
“啊!”跟着出来的老村长,惊愕的望着曹八毛,手中拿起的拐杖,都忘了放下。
陈宏锁着眉,对曹八毛问道:“消息可靠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绝对可靠,昨天的事!我刚刚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出去多远,就得到的消息。”曹八毛道,“而且,那些乱军,已经分派人手对周围的村庄进行抢夺,我们陈家村离得这么近,我看也快了!”
“村长!”陈宏焦急的转身道。
老村长黝黑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向前迈了一步道:“八毛,你立刻去集合村中的老少,就说老头子我有话说。”
“诶!”曹八毛点头跑了出去。
老村长看了陈宏一眼道:“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