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二楼会议室古色古香的摆钟轻轻地敲了两下。
朱书记主持校领导班子会议,主题是关于防控猪流感。参加人员:党委委员、校长柯海路,纪委书记何立平,党委副书记徐曼华,副校长赵一博,副校长彭波,副校长萨里洛娃,还有做会议记录的党办主任折奇。
在高校,因为党委书记是一把手,所以朱书记每次自然而然地坐在最上手,就像吃酒席,长者坐在最上席,其他领导成员的座位以此按照官职大小排开。折奇自然是坐在最下手。
校长轲海路,四十四岁,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学校教学和科研的领头人留美博士,主攻病毒遗传学。长相: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方脸,高鼻梁,一双睿智的眼睛,乌黑的头发自然的梳向一边,身材很健壮。个人爱好:运动,篮球,健身。副校长萨利洛娃对轲校长的评价的是:英俊得像将军,和善得像菩萨,残忍得像魔鬼,脆弱得像病人。
萨克洛娃是轲校长在美国留学时的校友,流行病学博士,四十二岁,金发碧眼,高个头,身材丰满而曲线有致,典型的俄罗斯美女。她热情、精明、干练,极具亲和力和吸引力。她热爱中国,喜欢汉语,毕业后在上海一个大学任教多年。柯校长当了北方医药科技大学的校长以后,就诚恳邀请她“出山”,协助他的工作。她愉快地答应了。这个生长在美国最美丽的海滨城市洛杉矶的如花似玉的女学者,告别丈夫和孩子,毅然来到这个气候条件很恶劣的中国北方省会城市,一呆就是两年。一开始她是被任命为对外交流中心的主任,并兼任校长助理,工作很出色。为了能够让她在外交场合说话更有身份,更重要的是为了提升“北方医大”的国际品位,朱书记和轲校长给省委组织部建议,希望任命她为副校长。省委组织部经过仔细考察和慎重研究,破例任命萨利洛娃为北方医药科技大学副校长。但是,有个注明:没有行政级别。
对于“没有行政级别”这个注明,萨利洛娃搞不明白。柯校长觉得不好给她解释,于是就说:“你是‘长’,我们几个都是‘官’”。这把萨利洛娃说得更莫名其妙了,说:“长、官要拆开?”。柯校长只好又另辟蹊径,说:“你这个副校长,是和民办大学的校长是一样的,也相当于美国的校长。而我,就是传统的中国官办大学的校长,我的行政级别相当于市长,虽然这个校长和市长比起来是个光杆司令。”萨利洛娃笑着说:“明白了,原来,你这个校长是有腰牌的,而我是没有的,这里空空荡荡,可以藏一只猫。”萨克洛娃指着自己腰间,做个鬼脸。柯校长笑着拉着萨利洛娃的手,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又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说:“祝贺你,成为中国第一个没有腰牌的公办大学的校长。没有腰牌好,这个东西累人。在中国,一切刚刚开始,以后,所有中国大学的校长都不会有腰牌的。”
有了这样一个副校长,党政领导开会的气氛不再烟山雾海的沉闷,变得特别活跃。会议没开始的时候,朱书记一直和副校长萨里洛娃说笑,他出一些中国的歇后语,让萨里洛娃翻译成英语。比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半两棉花――免谈(免弹)。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孔夫子搬家――尽是输(书) ,棒槌敲竹筒――空想(响),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猪鼻子里插葱――装象,纳鞋不用锥子――针好。等等。这个俄罗斯血统的美国女人,是个中国通,对于朱书记说的基本上都能准确翻译,而且能找到和英语对应的最接近表述方法,唯有老鼠钻风箱风难住了她。她没见过中国的风箱,只知道风车,就翻译成恶作剧。
朱书记一听,连忙摆手,说这个不对。轲校长和大家都就给萨利洛娃当参谋,给她讲风箱是什么,说了半天,她还是一摊两手,道:“Sory,我给美国人民讲不清楚,不要让老鼠钻风箱了吧,太残忍了,动物保护主义要抗议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等大家的笑声落地,朱书记就宣布开会。
“在学习之前,我先给大家通报一个情况。咱们学校昨晚发生一起学生裸跑事件,而且这个学生因为高烧被送到医院,现在还在观察之中。你们谁知道这个情况?”朱书记并不说会议的主题猪流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柯校长在内的各位领导,没有一个知道。
“没有人汇报这个情况,也没有听到学生工作部报告此事。”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徐曼华说。
“其实,我也是别的渠道得到的这个消息。让我感到悲哀的是,一是我不是从正常渠道得到的这个消息;二是在这个时间发生之后,我们的有关部门处理不力,互相扯皮,这么大个学校,连个送学生去医院的车都没有?有人甚至直接拨打了110报警。一个裸跑,报什么警?简直乱了套。我看,在这个非常时期,咱们学校的各项工作都不到位,甚至是政令不通,下面的人敷衍了事,消极怠工,至少信息不通,渠道不畅。我们的党政领导就像聋子和瞎子,到头来都是瞎指挥。”
会场上没有人说话,只听到折奇和别的领导在快速的记录的声音。
“如果这个学生是‘猪流感’,而我们又不能紧急处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提议,立刻成立一个处理当前紧急事务的办公室。而当前最主要的是防控‘猪流感’,所以,我建议,办公室名字就起得有针对性一点,叫‘猪流感防控办公室’,简称‘猪防办’负责学校‘猪流感’防控,包括宣传、防疫、救护、隔离和人员车辆的调动。这个‘猪防办’放在哪里合适呢?咱们学校‘人防办’的同志整天闲的没有事干,就把‘猪防办’挂靠到‘人防办’吧,让‘人尽其才,猪有所防’”。
听到这里,大家都对朱书记这个奇思妙想所“折服”,都笑了起来。
“到底是‘人’领导‘猪’,还是‘猪’领导‘人’?”萨克洛娃心里明白这是中国人的文字游戏,却故意问。
“当然是‘猪’领导‘人’,哎,不不,是‘人’领导‘猪’。唉,也不对,是‘猪防办’和‘人防办’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你这个洋妞,都把我带到沟里去了。”朱书记也笑了,接着又说:“大家都说说,觉得这个办法行吗?”
“NO,我觉得不合适,‘人防办’是防原子弹的,‘猪防办’是防病毒的,他们使用的工具大小不一样,在一起干活会互相掐架。”萨克洛娃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我觉得‘猪流感’和‘猪防办’这些提法不妥。”柯校长也直言不讳地说:“‘猪流感’是一个通俗的说法,也是早期的叫法。因为最早猪流感是发现于墨西哥的,而且在猪养殖厂周围,所以当初怀疑是猪流感,而命名为猪流感病毒,而后来发现现在所谓的“猪流感病毒”其实是由猪流感、禽流感、人流感病毒变异而来的,国际卫生组织已经命名为甲型H1N1流感病毒。我们是医学院校,应该称呼其学名甲型H1N1流感,简称甲流感才对。”
“YES,目前在全球爆发的是H1N1亚型猪流感病毒毒株,该毒株包含有猪流感、禽流感和人流感三种流感病毒的基因片断,是一种新型猪流感病毒,可以人传染人。世卫组织多次表明,虽然这种新型病毒是由猪流感病毒演变而来,但到目前为止这种病毒只是使人患病,还没有发现猪被感染的病例。世卫组织宣布从4月30日,即今天起,开始使用‘甲型H1N1流感’而非‘猪流感’来指代当前疫情。世卫组织发言人汤普森说,之所以更改当前疫情的叫法,是因为‘猪流感’一词容易误导消费者,农业界和联合国粮农组织已就此表达关切。”萨克洛娃补充说。
“是啊,大肉接连掉价,学生食堂的肉菜都卖不出去了。其实,猪是被冤枉的。”管后勤的副校长彭波说。
“轲校长和萨校长都是研究病毒和防疫的专家,说的没错,咱们的办公室叫‘甲型H1N1流感防控办公室’,简称‘甲防办’,独立的临时编制,和‘人防办’不发生关系。”朱书记说。
“咱们还有个‘乙防办’,‘乙型脑炎防治办公室’,这样以来‘甲防办’和‘乙防办’会不会有什么冲突啊?”副校长赵一博提醒说。
又一阵轻微的笑声。
“没有‘丙防办’就好。”朱书记有点不高兴了。
“有,有‘丙防办’,去年丙肝流行的时候成立的,校医院邬思扬院长是主任,不知道撤销没有?”副校长彭波说。
“咱们的办公室从来都是只设不撤,但到最后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以前防治甲肝的‘甲防办’还没撤消呢。这次又来个‘甲防办’,名字上撞车了,但实际上不撞车。”纪委书记何立平说。
“我们这次统一发个文,把以前的那些甲乙丙丁办公室统统撤销。这次的‘甲防办’要有重要领导亲自挂帅,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是后勤处长挂个名,校医院院长牵个头。这次的‘甲防办’本来我想当这个头儿的,但是我是外行,还是由我们的轲校长来挂帅吧。”
“我最近的事情特别多,我带的四个博士快要答辩了,我的国家级的科研课题马上要结题了,最重要的是,我参加甲型H1N1流感国际攻关项目AH507,这是个时间紧任务重的项目,我担心当‘甲防办’主任也是挂名而已,不如由谁来实实在在地当着这个领导。我觉得萨克洛娃行,她办事专心致志,也是流行病学博士,是真正防甲流的专家。”轲校长说。
“那就是我们的美女校长萨克洛娃来当这个主任吧!她也是病毒的克星,你们大家同意不同意?”朱书记说。
众人一起鼓掌。萨克洛娃看了看大家,说:“我当主任可以,但是,我怕我指挥不动你们这些大官们,到时候误了防控大事。朱书记,还是饶了我吧。”
“绝对没问题,我们大家都听你指挥。”朱书记第一个表态。
萨克洛娃笑着说:“那好,那我当场来试试这个主任好使不!轲校长,去,给男生测体温去!赵校长,去,给女生熬绿豆汤去!何书记,去,给猪洗澡去!朱书记,去,给猪刷牙去!哎,你们咋都不动呢?”
轲校长和朱书记在微笑,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萨克洛娃又看看表情诡秘的轲校长,说:“看来我这没腰牌的主任说话不管用?”
柯校长笑着说:“美女,你急啥,还没任命呢,当然不管用。在中国这叫行政程序,程序走完后才生效。”
朱书记说:“虽然你还没上任,但是,可以提两个副主任的人选。”
萨克洛娃略一思索,说:“校医院院长邬思扬,公共卫生系主任洪裕。校医院是防控甲流感的前沿征地,公卫系是防控的主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