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和宫出来那会,天色已暗,一钩弦月斜挂于苍穹边缘,几枚星子稀疏散落在旁,紫碧风悠闲踱下台阶,扶着雕栏抬望远方。
“王爷……”迟他一步走出的莫漓炫自他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唉――清明时节竟不见细雨纷纷的意境,这于我记忆之中尚属首次。”紫碧风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高声打断,边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般再道,“哎呀,光顾着抓贼,还没悼念我的‘无敌’呢。”说罢,抬脚就往西玄门附近的恩泽寺快步而去。
立在阶上的莫漓炫当即明白他的话意,浅笑吟吟目送他走远之后,才步下台阶,同往。
眼下已是戌时,位于西玄门南角的恩泽寺里空无他人,值守的两名小宫监早被紫碧风用碎银打发走了,兴许这会正在哪处旮旯畸角里饮小酒呢。莫漓炫走进寺庙时,就只见紫碧风独自一人站在拱桥那头的小亭里。
“漓炫多谢王爷的‘欲加之罪’。”莫漓炫走到他身边,揖手轻笑道。
“客气,我还想谢你救了樱儿一命呢。”紫碧风转身扶起他的双手,“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了她,等同于救我。”
“哦?如此说来,王爷方才是自救?哈哈哈――”莫漓炫蓦地开心大笑起来。
“可以这么说,呵呵。”
“无论如何漓炫仍是感激王爷仗义相救,否则今日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对了,我一直疑惑,不知王爷何以来得这般及时?”莫漓炫确实费解,难道宫中以讹传讹得这么快?
“我知樱儿今日定会去樱花林中祭拜她娘亲,特意留下随侍宫监跟着她,不想还真出事。”
“原来如此,看来王爷相当在意这个救命恩人,嗯?”莫漓炫很想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情感来保护她,是兄妹?
“是,她在未名湖中将我死死拽住拖到岸边,让我还能苟且偷生到如今。”紫碧风自嘲一笑。
“苟且偷生?”莫漓炫重复一词,边摇头边笑,“王爷绝非池物,我看王爷实谙韬光养晦之道啊。”
“过誉了莫少学士,比起你通今博古的学识,我实不足登大雅之堂。”方才在清和宫乾清殿外呆了好一会儿,紫碧风听过莫漓炫一番陈词,真真自叹弗如。
“哈哈哈――王爷,咱们就不必相互吹捧了吧?话说我今儿救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是哪宫的宫婢?”莫漓炫必需承认,今儿逛到樱花林实非偶然。
“她是司制司的绣女,叫沐潇樱。”紫碧风如实告知。
“好名!对了,紫濯国中姓沐的并不多见,寻常人家的女儿也不会有如此诗情画意的闺名,她……”
“不错,她爹原是怀化大将军沐子苏,因受立嫡为皇那件事的牵连,已被流放。樱儿和她娘被判罪籍入宫为奴,岂料她娘进宫不过数日便累死在浣衣局的井台边,幸好宫中尚有善心未泯者,将她娘亲的骨灰带回些,让她得以在樱花林中时常看看她娘亲。”紫碧风说时有些伤怀,想她小小年纪便家逢巨变,若非天性乐观,她焉能撑至如今。
比起紫碧风的伤怀,莫漓炫这时已谓心疼,一股后怕袭来,他不敢设想,今儿如若不曾遇上她,那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莫兄?”紫碧风抬起头,见莫漓炫敛眸在思,神不守舍。
“呃,不敢当,在下怎好与王爷称兄道弟。”莫漓炫慌忙回神。
“有何不可?莫非是你嫌弃我不知进取,哈哈哈――”紫碧风解嘲一笑,“你长我三岁,称你声莫兄也不为过。”
“好!既蒙不弃,那我也就不推辞了风弟。”莫漓炫看得出紫碧风的诚意,而他,亦非常乐意交这个朋友。
“嗯。天色已晚,我也该回怡景宫免得娘亲担心,若莫兄得空大可常去樱花林走走,我与樱儿多半在那儿闲话家常。”紫碧风不知自己此举是否正确,但若能使樱儿多得一人保护,他甘心情愿。
“好啊,求之不得,那丫头有趣得紧。”莫漓炫亦无丝毫的掩饰,他确实喜欢那个空灵的丫头,纯净似樱花般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