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手稿

六九年初，女生连奉命迁往安徽省某农场，与其余四个男生连队会合。{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回想起来，江苏农场的营地虽小，但自成一体，融合在农村的宽阔原野上，蓝天白云，小河垂柳，逍遥自在，给我留下了温馨的回忆。当年那群老九和七个解放军的音容笑貌，至今仍可依稀记起。

但是到了安徽农场，周围的环境和气氛完全不同。那是一个大型的劳改农场，放眼望去，一排排的苹果树、梨树，还有一行行的葡萄藤架，望不到边际，行距约五米宽，地上堆满厚厚的落叶。

我们的车队到达时，天空阴阴沉沉的，由于大部分犯人已经转移，大大的果园里，只偶尔看见十几个穿着囚衣的犯人在干活。我们将要在这儿呆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大伙顿时沉闷起来，连最爱说笑的阿凤也不吱声了。

我们的宿舍全是泥房，类似北京四合院的构造，正好安顿下全连人马。刚踏进那院子的门口，我就被中央一个古怪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用砖头砌成的方形东西，长二米宽一米，高顶多一米，一扇上锁的小木门，顶上有瓦片，有点象狗窝，又不太象。走近看看，木门两旁的墙上刷着两条标语，黑底白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原来这是关押犯人用的。我转圈看看，四周完全没有窗户，只有几个小方洞，可能是用来出气的，在里面别说站了，大个子恐怕坐都坐不直。指导员说那原来是关押死刑犯的，我们住入宿舍后，连长让小路用石灰把那标语刷掉，他看着也觉得不舒服。

泥房子窗户很小，大白天里面也是阴暗得很，没有木床，只有两排大土炕，对着门口那堵墙下，孤零零地又砌了一条土炕，只够一个人睡，不知为什么要搭成这样子？谁也不知道原因。三排两个班，一班一条土炕，加上排长，还差一个床位。阿荣说我胆子大，叫我一个人去睡那条孤零零的土炕，既然班长瞧得起，我也无所谓，就把铺盖弄那上面去了，炕上全部铺的稻草垫，也不知有无臭虫虱子之类的小东东。到晚上熄灯后，左右两边两大排人，中间是我一个人在那里挺着，有点象皇帝老子，感觉还不错，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整理内务，排长要求全部被子要叠得有棱有角，放成一条直线。我的单人小土炕上，被子叠成小方块，被面是我妈给我买的大红绸子被面，极为鲜艳夺目，我站在门口往里一瞧，嘿！昨晚那种皇帝老子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阿荣过来拍拍我肩膀：怎么样？象百凤朝阳啊！

男生连队有几个华工的班友，他们的待遇可没有我们好。男生连队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那些解放军排长年龄与他们相仿，却处处以施教者自居，老九们哪里吃这一套，于是乎矛盾冲突是免不了的，有时甚至弥漫着硝烟火yao味。

男生连队要求十五分钟内吃完饭，然后跑步到劳动地点开工，大冷天要赤着脚站在冰水里挖沟。一些老九因此而患上胃溃疡和关节炎。相比之下，女生连队的待遇真是好得多了。

男生连队的老九们打扮的很有特色，一点也不亚于今天的犀利哥。且看他们，蓝灰色的旧棉袄，有的打了补丁，有的破了也不补，露出缕缕白棉絮，衣服扣子掉光了，腰部用稻草绳捆着，戴着旧雷锋帽，护耳垂着，胡子拉碴，大多戴着近视眼镜。在果园里碰到这种装扮的人，不用问，肯定是老九。

评：吃完饭就跑步的细节有没很熟悉？《兄弟连》里E连最初的连长，让E连的士兵享受了一餐美味的意大利面条后，马上就去跑加码的Currahee，许多人边跑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