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窗外的天空露出淡淡的蓝色微光,大地还处于一种将醒未醒的状态。媛夕便起来了。她拿着脸盆到院子里洗脸,水管的位置在院子的一角里,这个四方的院子显得有杂乱,凌乱的摆着桌子,自行车和摩托车,桌子上一副扑克牌散乱的占满了桌面,是昨天楼下的几个人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
打开水管,洁净的水哗哗的流动声,清脆而激烈的撞击着脸盆。媛夕将脸盆放在院子的一个凳子上,伸手入盆,冰凉冰凉的,这一股凉意顿时传遍全身,让人清醒的意识到季节的深刻。
房东在窗台上摆放的两盆花,在昨夜里已经开始凋谢,花瓣片片散落一地。让人的心有萧索,凄凉的空虚感。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似乎想要记住些什么,或是留恋着什么,终究不过是徒然。
秋更深了,秋意更浓了。花开花谢,不过是季节变幻,四季轮回的一场华丽的表演,它可以年年岁岁的轮回下去,但是人生却不可以,逝去的永远无可挽回,心存眷恋,却不过是水中的一个泡影,瞬间破碎。
房东的女儿也早早的起来,背着书要去上学了,从媛夕的身边经过时抱之纯真的笑容。它才十一、二岁应该还在上小学,一个算不上好看,有些胖嘟嘟的女孩。但是媛夕能够从她的笑容里觉察到真诚,孩子的纯真。为什么人越大,就越会失去那些美好和单纯。
媛夕突然好怀念那时那年的她,她是不是也像房东的女儿一样会随时随地对别人露出那样单纯的笑容?她想应该是的。如今笑容对她来说已经是奢侈的事了,记得在她十四岁那年,泪水已经替代了笑容,正值豆蔻年华的她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粉碎了她的梦想她的生活,粉碎了她的一切一切。从那时她就开始喜欢上了流泪。一个人偷偷的哭泣。那一年里,她的痛苦从来没有人分担过,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一个小小的女孩,就有过如此的想法,未来的一生要背负多大的痛,可想而知。
想着想着,她的泪水就滑落了下来,瞬间占据整个脸庞,渗透心房。天空的淡蓝的光在逐渐的扩散变亮,媛夕仰起头努力的控制着泪水,遥远天际的微光在她的眼里变得模糊且支离破碎。
媛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子双手掩面而泣。泪水从紧闭的指缝间流了下来,颗颗落在地上。
天越来越亮了,媛夕不想被人看见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不愿让父亲又看见她哭泣,她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抑制着往下流的眼泪,她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生活再艰难,也要坚强的走下去。想着这句话时,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双手撩起盆里的凉水捂在脸上,洗去泪水的痕迹,凉水在脸上划过有清凉的**感。
一个让人怀念和悲伤的早晨,一个内心孤独的女孩,在北方的深秋季节里。
媛夕回到屋子里,父亲还在睡梦中,天色亮了太阳还未探出头。楼下开始有人骚动走来。媛夕侧耳听到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大抵都是双方在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继而听到拳脚声和摔东西的声,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啜泣声。女人哭了一会,此后又归于沉寂。
媛夕知道这是房东和老婆的吵架声。听楼下的两个房客曾悄悄议论过,房东是一个坐过牢的人,出来后依然恶习不改在外面鬼混。赌博,酗酒,泡歌厅等恶习。老婆也管不住他,每次都因此而争吵。
媛夕想世间平凡夫妻的生活大抵都是如此,一生在争吵打闹中过完一生。
人生有时想要遗忘,却更加的刻骨铭心,就像十四岁那场噩耗,就像她想要忘记那个他爱着的男孩世浩。忘记却更加的清晰,人就是如此的矛盾。媛夕想这一生她都不会忘。
十四岁那些,她就学会了与孤独相处,她开始学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和自己交流。那个时候她时常一个走到离镇上很远的一条小河边,坐在横跨小河的木桥上,头顶上有大片大片的云朵飘过,也有当空而照的烈日,河岸两边有嫩绿的青草,有盛开的野花,河水有鱼儿游来游去。媛夕时常会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但是眼里却是空的,空落落的什么都有,那一刻世界在她眼里是虚无的。她感到自己好孤独,呆呆的望着望着,眼里便流下眼泪来,直到等到眼泪风干,才又一个人独自己沿着原路走回去。
如今,她又开始了在陌生的北方城市的生活,孤独寂寞如影随形,但一切早就习惯。在这个北方城市可以一个人独处,可以不与任何人说话。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走,一个人抬头仰望城市的天空。所做的事都是孤独的事。
小时候的媛夕应该是快乐的,应该是幸福的。但是人生有时一场意外却可以改变其人生,改变其未来人生的方向,也许在那一刹那便在其内心深处留下了无法抚平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