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人，你怎么这么恶趣味。首发”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虽然是缓慢的，但我看见我的琉璃，终于投进了沐盐的怀抱。那么幸福的笑靥，映射着灿烂的阳光，渐渐成了隽永的时刻。
而我不敢回头，他在我身后。
那个能看见我，能触摸我，能感知我，能拥抱我的他。
“死女人，我找得你好辛苦。”他的双手从身后环着我，淡淡的薄荷香味，清冷舒适，如同四月里陌上花开，浅浅染了我一身。
“这是发梦么，”我紧闭起眼，连睁开的胆量也没有，“我听别人说过，若是美梦，紧闭起眼梦便不会醒。”
“这是梦。”他搂得我愈发紧了些，“我在梦境里找了你许久，才找到你。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不要。不要。”我颤抖着声，死死揪着他的手，“我不要醒，我不要离开这梦境。这梦境里他们很幸福，而我，而我现今有了你。”攀着他的胳膊，泪水浸透了衣服。
“这不是真的，琉璃你睁开眼。”粗糙的指腹，摩擦我的脸，拭去纵横的泪水，“你看清楚，这些都不是真的。你不能陷在这里面知道么。”
使劲摇晃脑袋，不想再听他言语。那个肮脏黑暗的现实世界，这么懦弱的我，只是想逃避开来。
隐隐有如同玻璃裂开的声响，我惊慌的睁开眼，却发现琉璃与沐盐相拥的影像爆裂出了纹路。慌张地扑上前，两手捂着那裂纹，试图阻止它的继续蔓延，可是捂住了这里，那里却又噗噗出现了更多条，我慌乱地将他们整个抱着，瞪大着双眼，无法相信这个用我心血建立的世界开始崩塌。
结局来得太突然，哪怕是虚假的也请骗我一生一世。
“傻瓜，一切都结束了。”他抓着臂膀，将我拉扯入怀，用手捂着双眼。
“不要啊！不要！”嚎叫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耳畔疯狂回响的崩塌声，我的世界，这专属于我的世界，从此便真的泯灭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重回一片死寂。
移开遮挡的手，再睁开眼时，这里如我初来时一样，半分也没有改变。
“傻丫头，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木然，内心已然是废墟。他索性绕到我面前，锁着我的肩：“死女人，不要沉溺在梦魇中。现实里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我抬眼看他，怔愣了片刻。脑中纷乱的片段逐渐组合在一起，半晌，我才重新启唇，“你是说，素离么？”
他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你想起来了么？”
当然想起来了。作为魂魄的我，因没有实体的限制，任何封印与法术都会失效，所以过往的那些，不经意间就能想起，关键只是在愿意与否而已。不知被谁打下的加印，肉身时无法想起的东西，如今翻腾在脑海中。素离、傀儡，呵。
我本不应在尸海，是她救了我。然而她，却成了自始至终最悲剧的那个。
“那一天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我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人，“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于心何忍？当初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原本我自己就能够摆平。结果现在呢，你、我、她，所有人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无意想要如此歇斯底里，低头不去看他，好容易才平复了怒火，抑或是懊悔。
“现在呢，你满意了吗？”
他不言语，掩饰得很好，无法从他的眸子里探知出什么。掐指算下来，沐盐与我差不多年纪，道行差不了多少。更何况又是西方血族的纯血后人，比我这样半道出家的所谓上神要好得多。
“算我婉求你，放过……琉璃和她。”虽然姿态同语气并没有哀求的意味，但我着实低下了头，“然这世上已没有素离，你还在苦求什么呢？”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不可相思。”他抚着我的面庞，以吻附上我的额头。
“阿盐。”他眉间有极深的刻痕，“多笑笑。”
话音刚落，我看见手掌间溢出的光芒，又一次，要带着被封印的记忆回到人世。其实多么希望，如同最初来到这困顿的空间里那般纯真无暇无忧无虑。
但我必须离开，为了私己的贫瘠愿望，留在这虚假的空间里，不是我应该做的。要说我是圣母也好，博爱也罢，不过是想让那些平白无故牺牲的人重拾他们该有的意义罢了。为了我？不值得。
“但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逐渐漂浮起来，“为了防止你去加害她们，不如，让我把你困在这里吧。”
唤出几道金光，驾驭它们缠绕着他的双足。沐盐气急败坏地跺脚，召唤法术去对抗。然而这是我的领地，又岂是他此时可以抵御得了的。就算没法困住他永生，只是一时，若我那琉璃争气，也足够了。
如若她不争气，没法替得那些人昭雪。也是他们的命罢了。
消失在结界漆黑的顶端，身体周畔环绕着的轻微凉意，我那迷失已久的记忆，也应继续沉睡了。昏厥前我躺倒在成堆的血族中，被吸干了他们所谓上天恩赐礼物的血液。却不知，沐盐本就不惧怕阳光，他是纯血的后人，数千年来早就强壮得足够抵御日光的侵袭。且不说我如今被俗气消磨得几近凡胎，就算是当年仍在天界，耗尽浑身的血液也只捱得了一时。
他自然是知道的，然手下那些喽?却着实白目，跟了主子那么久时间，连基本的习性都不了解。白目归白目，也多亏了他们如此，才能暂时解开了封印得以苟延残喘一阵，至少能让我做些准备，为……琉璃，做些什么。
期待吧，这一次的清醒，将是一次重生，但彻不彻底，还是要看她自己。如何抛弃过往的束缚和阴影，唯有自己去探索求知。
她一定不会违背我的期许，因为她就是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