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畔，雨声渐微。撑着伞，伫立在湖边，看着雨点砸在水面引起的小小波纹。念着魔咒，我召唤这东湖里熟悉的生物。

樱桃，她铁定还没能脱离。只是不知水色见了正主，该是何表现。半晌，不远处的湖面冒起了泡泡，她来了，我所期待的樱桃。

同那时的水色一样，鱼头人身，她游到岸边，用左侧的眼睛打量我，张开巨大的唇吻，露出她细密的碎齿，声音嘶哑低沉几乎难以分辨，比水色的状况还要差一些。

“你是谁？是你在叫我？”

我点点头，蹲了下去：“樱桃，不记得我了吗？”

本就圆溜的鱼眼瞪得更加大了：“樱…樱桃是谁？我不认识。”

“想知道谁取代了你么？谁穿着你的皮囊行动自如，你不憎恨她？不想回到陆地上？”同她的鱼眼对视，我察觉到眼底微微燃起的光芒和火焰。

她的腮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想么。”如此丑陋，如此凶恶的面容，她原本只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哪里能接受如今这副怪样。

回想起初见时的樱桃，一身粉色的蓬蓬裙，稚气的面容上涂抹着紫色的眼影，有些生涩的妆容，虽然浓重了一些，倒还透着些许单纯。然最后一次看到水色，那熟稔的小恶魔妆，搭配得当的服装，哪里是樱桃能够与之相比的。

“若不想便算了，原本还想帮帮你的。”故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等等！”

听到她的这声惊呼，会心一笑，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我也不做亏本生意，在这片湖底有一只紫檀木箱，你若找到了便发出信号，我便带她来见你。”一面离去，一面话音不停。我知道她在身后将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去了，这就足够了。

水色啊水色，原本心里还曾有几分歉疚，可你硬生生将那愧疚磨平，让我该如何是好？原本不想痛下毒手，可如今，已经迫不得已，想要用你来泄愤了。

真抱歉呢。

在重回rlub之前，有个地方我必须去一趟。

才半年，这教堂竟衰败得不成样子。门口少人看守，轻易便混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路，下了阶梯。唯有这地下的一切没有改变，依然黑暗阴冷，可惜这一次再不会有人为我披上外套。

沐盐究竟去了哪里，何时才能归来拥我入怀。

约莫到了尽头，大厅也是空旷没有人烟。但是，流淌在我身体里的那些鲜血熟稔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些分享了我血液的夜族，又怎会任他们自由地生存。拥有我的血液，下场必定是由我这主人来书写。

“奴仆们，出来迎接你们的主人吧。”在大厅中央，不过轻声呼唤，那冗长回廊两旁的黑色木门便纷纷打开，涌出无数面容苍白形容枯槁的血族。

他们看着我站在不远处，畏缩在走廊里，交头接耳却不敢前进一步。

“凯瑟琳，”我勾勾食指，声音有些飘渺，“过来。”

人群自动分了开，凯瑟琳捏着裙角，没了猖狂，连金发也蔫蔫地耷拉着。

“真乖。”我捏捏她干瘦的脸蛋。

“你！”她抬头，由于还是白昼，精神尚有欠缺，但那眸子，仍是穿刺般想要扎透我的脑门。

“哈。多亏了你。”我捏着她的下巴，“不是么？”

他们体内奔腾的血液，如今成了最致命的毒药，非但不能庇佑他们行走在阳光之下，如今还不得不听从我的号令。

现今的琉璃，控制他们，如同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自如。只需勾勾手指，动动脑袋，便会照做。这样忠心而专一的仆人，虽然得到的过程痛苦了些，可这效果，真是甚得我心。

凯瑟琳厌恶地扭头，下巴从手里脱了出去，一双水蓝的眼睛斜睨着，让我不禁有想要挖去的冲动。但考虑到之后她的大用处，算了，大人有大量嘛，何苦跟这不懂事的奴仆计较呢？

可心里有些芥蒂还是难以消弭，心思一动，她下一秒便扑腾在地上，宛如上千支针同时扎向她，万箭穿心又不能自裁。本就枯槁的面容愈发摆的像是一张薄纸，鬓间淌着冷汗，滋滋地向外冒着。

“bitch!”她捂着心口，嘴里还不干净地咒骂着。

原来，不仅是男人，女人在被折磨时发出的呻吟也如此美妙。我倚着一旁的扶梯栏杆，看着她从咒骂，渐渐过渡成了讨饶，最后成了无力的呻吟。

真没劲，才坚持了这么一小会。

解开她身上施压的痛苦，我朝着走廊踱去，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开了道，每个人的眼神都诚惶诚恐，生怕稍微的不敬被我抓着了杀鸡儆猴。

而我无意去关注他们，直到走到尽头，停在那扇门前。完全没有变化，我抚摸着门板，推了开。陈设没有改变，干净无尘仿佛他仍然在。

昏黄的灯光仍是开着的，盈盈照了一室。

他珍藏的面具，如今安静地悬挂在那里，只可惜没有人再好好凝视他们，如同望着前世的情人。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出了一只小小的圆圈。如今我，已经有了温度，不再如同之前那么冰冷，可以在冬天，温热他的掌心。

来到他地下的行宫，不免会牵扯出一些莫名的情绪。我已经足够像个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