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利无论心虚也好，打颤也好，冷县长提出问题就得回答问题。

“我们下面科里的人不会办事，这都是咱们县里的事，自己的钼矿怎么好罚200万呢？”

“你的意思呢？”

“正好，张总也在。我想，象征性地少交点应付过去就行了。”

“哦——。好啊！来来来！喝酒，我说了以一般人的身份聊点家常嗑，又谈工作了。来！我再提一杯，为了明利的宽宏大度干了这杯！”

冷国萍又干了，这回她没和任何人碰杯，而是狠狠的把杯中的酒到进了口里。

冷县长要发火，崔明利的预感是这样的。

冷国萍把酒喝了，喝得还是那么豪爽、还是那么有风度。喝完后，她不看任何人，只管盯着盘中的菜，用筷子夹了一块鸡丁放在口里慢慢地嚼、慢慢地品味着。

张春才自从老同学和这个明利对上话后，他始终没说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其自然。他也把杯中酒喝干了。

崔明利手里端着杯，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冷县长，你看——”

“嗯。”

冷国萍嗯了一声没让他说话，也没去看他，只顾自己品味着口中的鸡丁。

“冷县长，我个人的看法是一半，你看多少好呢？”

崔明利是不让说也得作补充。他作完补充后忐忑不安地观察冷国萍的表情。

冷国萍没表情，仍在住口里夹鸡丁肉，但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明利呀，你可够赖的了。”

崔明利的心咯噔一下，手一抖，手中的杯中酒撒出来一些。怎么？冷县长知道这里的猫腻了？这可不是好玩的。冷国萍可是小城里出名的马列主义老太婆，让她抓到把柄，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我这局座是肯定坐不成的。

崔明利心虚。钼矿对它旁边的溪水水质是有污染，但那是微量的。崔明利是早就知道的，他不能早处理，他得等钼矿达产后罚一笔钱，改善一下局里的办公环境。至于市环保局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他们也不会过问的，目前的污染并没有超标。搬出市局来，那只是一个挡箭牌。可他的这种做法真让冷县长知道会怎么处理他。他不敢想下去。

“冷县长，我，我不是赖，我只是——”

“我说你的酒，酒还没喝完呢，还往外到，怎么就能谈条件了呢？这不是赖吗？”

“我喝，我喝。”

崔明利在紧张中找酒瓶子把酒补满后干了。冷国萍也把筷子放下了。

“我听说张总那边早就把净水池的施工方案交给你们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是的是的，我们也组织人员研究了。”

崔明利在紧张中，话也流利了，也不敢打马虎眼了。

“张总，你们那两个污水净化池花了多少钱？”

钼矿张总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问什么就实话答什么。

“百十来万吧。”

张总这一段时间的操劳，身体虚弱，像要感冒。回答完冷国萍的问题后，他咳嗽起来。

“张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冷国萍与老同学的说话就换了一种语气。对于张总的身体她更是关心。她希望老同学健康，就像希望钼矿发展一样。

“没啥，就是没休息好。”

“钱是身外之物，可身体是自己的，我们这个年龄了，应该把身体放在第一位了。”

冷国萍说着目光转向了秘书赵芮，递给他她自家的钥匙。

“在我家客厅茶几的小门里有两颗人参，你取来送给张总。”

“不用不用，这可不行。”

张总怎么能好意思收她的礼品呢，他挥手推迟着去阻止冷国萍向赵芮递钥匙。冷国萍把他的手挡了回去。

“老同学，我们都这个年龄了，——算我青睐你。”

赵芮接过钥匙没动地方。他从忙活完了点菜上酒后，坐到了门口的位置上就没说过话。做为县长的秘书，也是县长的勤务员，这一点赵芮到没什么怨言，何况他与县长冷国萍还有另一层男女间的关系，他是非常乐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做她的奴仆，抱括献身。而今天他到不愿意跑这趟腿，他有些敌视张春才，就因为冷国萍说了，他们还有段不了情，并且她对他说话似乎总是柔柔的，还补了一句：我青睐你。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冷国萍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是让他赶紧办。这就是指示。

赵芮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算了算了，不用去了。要不哪天再说吧。”

张春才是真心的。赵芮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去了。

崔明利见话题转了，松了一口气。暗想真得谢谢张总的咳嗽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可赵芮走后，冷国萍的话题马上又转了回来。

“明利呀，人家张总的环保方案递交给你们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你们连一个字也没批复，按小城的首问负责制规则是不是时间长了点？你看，造成人家企业上百万的经济损失，这后果可不小啊！你这算不算渎职呀？”

崔明利晕了，脑门上瞬间渗出了汗珠。

海龙钼矿污水净化池的环保方案他们不是没研究出来，而是早就出台了，只是锁在局里的保险柜里了。他的心思就是等到钼矿出产品后，看看形势，能否从中捞点钱改善一下局里的办公条件，他的这一招是他过去惯用的计量。可今天，碰上的是冷县长，冷县长在这里上纲上线了。这渎职他可受不了。

冷国萍笑了。她的笑只在眼神里，没有挂在脸上。这让崔明利更可怕。

冷国萍：“明利呀，渎职——要是构成了罪是要判刑的，我看还是按失职算吧。失职——也就是处罚。处理呢，也不要了，只要一个罚吧。张总那里你要罚100万，你这里，我也讲讲情，看在你是为公的份上就罚50万吧。这样一来，张总那里100万，财政能给你回馈多少？你这可是100%的进财政啊，我们县财政可就有一小笔收入了。看来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呀。”

“冷县长，冷县长，钼矿的污水净化池环保方案是慢了点。可已经出来了，在我们局里。——”

崔明利可急了，这可不是单单的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问题，闹大了谁知道会怎么处理他。他脑门上的汗珠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