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对，什么叫完整的家？夫妻相爱才叫完整的家，你那个家根本就是凑合，鸡肋一样的家拆散得了。”荣钤盯着仰头看天的关若云，不客气地说道。

关若云看了看荣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爸爸妈妈不就是因为感情不好都早早离世了吗？假如他们彼此相爱，就不会那么短寿了。”荣钤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家的悲剧由我而起，我对不起他们。”沉默许久的关若云吐出清幽的声音，寒冷而晶莹。

荣钤知道他触及到了关若云内心的冰山，而他感受到了冰山的温度，尽管还没有看到全部，他想熔化这座冰山，只是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他第一次有些担心自己的能力。

“我出生的农村很美，高大的河埝种植着各种北方树木，两道河埝中间是绿草如茵的河床，相邻的两个村用河埝当地界，水库放水的时候两村农民争相戏水捕鱼，生活非常快乐。我奶奶给我讲她年轻的时候在河里洗澡的趣事，同村的王奶奶把一条盘起来的蛇当成草帽去捧吓得大声尖叫，招来大伙笑话了好久，可是事后还是下河游泳，因为河水清澈见底，招人喜欢，很多人禁不住诱惑，自制泳衣下去玩耍，根本不分男女老少。

水库放来的水可甜了，我和小伙伴打草累了就用手捧着喝，太热了就穿着小裤衩下河洗洗，因为不会游泳，不敢往河中间走。尽管发生过多起溺水身亡的事，但依然没有拦住我们夏天对水的渴望，只是大人管教紧了，学校老师也发明了一种测试下没下水的绝妙方法：用手指在胳膊上划一下，有印痕的就下过水，罚站一节课。后来这个发明在各村推广，家长们也用这种测试方法检查喜欢玩水的孩子。

我记得小的时候和大我一岁的姐姐到河埝下边的瓜地里找给生产队看瓜的爷爷玩，爷爷喜欢姐姐，给她摘了一个大瓜，给我摘了一个小瓜，我把小瓜往地上一摔，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哭着跑回家告诉奶奶，结果奶奶带着我找爷爷打架，说生产队的瓜凭什么俩孙女不给摘一样大的，逼着爷爷再给我摘一个大的才算了事。

唐山地震那年，我们都住抗震棚，和邻居的抗震棚挨着，淘气的我偷了隔壁小孩的一只袜子藏起来，被告发后招来一顿暴打；叔叔家抱养的小妹妹吃饼干喝奶粉，我看着眼馋就趁着大人去干活跳窗进去吃掉了多半，害怕大人打，爬到树尖上呆着，天快黑了才在大家的保证下离开树尖，怕挨打缠着奶奶直到睡着。

我爸爸妈妈很勤快，一起出去干活，回家爸爸侍弄牲口妈妈做饭。爸爸喜欢吃面条，妈妈觉得擀面条太累就抱怨爸爸是汤做的，俩人经常吵架拌嘴。不过，大多数时间家里很和睦，在农闲的时候妈妈做被子和棉袄棉裤，用废弃的布头就着面糨糊摊成纸一样平的夹式晒干了给我们做鞋，我家淘气的三个孩子每年要穿坏好几双鞋，妈妈经常白天下地晚上就着煤油灯纳鞋底，我躺在炕上唱着妈妈喜欢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日子尽管清贫但是非常温馨快乐。

小时候睡不着偷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话，说我家房后椿树底下埋着爸爸从部队带回来的手枪和子弹，不能被别人知道，吓得一宿没睡，早起到树底下转悠想挖出来看看，可是看到大人好像没这回事一样就放弃了。妈妈很劳累，身体很瘦弱，经常让我的小手摸她的肋骨条，叫我长大有出息了让她享享福，可是却没等到这一天。古人“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就是我这样一种痛苦。

我初中毕业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高中，一着急得了痢疾住院半个月，从医院出来人都脱像了，眼睛显得特别大。爸爸妈妈让我重读一年，以高分考上了高中，在高中遇到了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