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私自放人2
作者:天冷不宜私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42

在大鼎县公安局内部,跟丁黎明局长打交道最多的应该算是乔银忠了,从公他是丁局长的下属更是左膀右臂――相互依存的心腹之人,而从私则无疑是最贴心的老弟,之前许多秘而不宣的事情他们双方都清楚,心里都有数,而乔银忠找丁黎明进局长办公室更是如走平道,进门从来没有敲过门,推开大喇喇地就进,仅凭这一点就让所有人羡慕,换个人也没有敢的。(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陈铁汉等几位副局长包括资格最老的政委关长生进门前都得礼节性地敲敲,听到回应才进去。

有些事,谁说得清?

现在,乔银忠答应要放人,但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去找分管局长陈铁汉签字,找也不能签,反而坏事,他转而去找丁黎明局长,他最大的要求,就是该咋事就咋事,首先得跟领导说明白了,不能缩水,更不能撒谎。然后,利用多年感情和信任,个人关系上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好汉做事好汉当,出事由乔银忠兜着,丁黎明局长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就这一点,已经够出格,不过唯有如此,才有希望。

丁黎明听乔银忠一说,半天没吭声,一个劲儿抽烟。

乔银忠就坐在沙发等着。

这么晚了丁黎明局长还没回家,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这段时间不仅乔银忠闹挺,丁黎明心里更是如此,之前的一些好心情、好感觉如同太上皇、地头蛇的种种得心应手,由于林强案、于晓中案和走私案等等闹腾得他也有种危机四伏之感。这是他当局长一年多来最为被动的一段日子,明知问题在于乔银忠,也明知各种症结在哪里,但他有种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的无力感。

动乔银忠?怎么支?一动他,弄不好就把自己也牵扯出来一毁俱毁!

他无奈,他生气,他也仍然还得继续使用这个乔银忠,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一听乔银忠又来找他要求放个人,你让他怎么说?答应?不可能。明显犯法的事他一直在尽量避免,但是不答应,乔银忠就等在那里,能撵他出去吗?也不能!乔银忠等得都有点泄气不耐烦了,起身想走,局长才在他身后说话了。

丁黎明局长开口道:“范围越小越好,你让我省点心,也为你自己老婆孩子想想。”

乔银忠明白,走了。

乔银忠虽然什么话也没说,然而丁黎明局长心里明白,不答应是不行的,这个家伙向来是敢答应人家就敢办,他答应的事,如果自己不帮忙在乔银忠这位小兄弟看来就是故意拆他台,不给他面子,日后必然要产生一些负面效果,这一点,他清楚,他也清楚,无论是乔银忠还是丁黎明局长都不想这样干。

县老看守所,原先的位置就在公安局后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俗称“东大院儿”。三道大铁门,一圈大围墙,四周高岗楼,加上两个门房,全部武警战士24小时值守。里边关着的,没有小鱼,都是鲨鱼。

从跟师傅学徒,到乔银忠自己也当了刑警大队长,这里他出出进进每天也都跟走平道似的,如果说丁黎明局长办公室乔银忠去的最多最勤,那么其次是看守所,不是提审,就是送人,从来也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睡不着觉。回家后,老婆胡秀丽和儿子伟豆都睡了,他也没开灯,脱了衣服上床躺在黑暗里,一点睡意也没有。

也没有动老婆的意思,**有时候很大程度上或许是受心情影响的,这些日子自从抓捕那个持枪杀人犯金钢国之后,乔银忠的心情一直不够舒畅,虽说表面上他决不露出这一点,但老婆胡秀丽是有感觉的,乔银忠一得意之时,晚上必蹂躏她,以她的声声惨叫为乐事!而丈夫一心里有事时便懒得动她了,她在他身边拱来拱去也没用,好象性冷淡一样。

不仅如此,乔银忠这些日子连小情人和另一个私生的宝贝儿子小坚果也没工夫和心情去看,只在办公室抽空打了几次电话问一下,没啥事就好。

想想,也真是的。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首先就是这感情。丁黎明局长虽然没有明确表态答应这事,但乔银忠明白事情已经办妥了,而大哥乔银民给他找的这事,背后的关系是这样:老左家大姑娘嫁给了乔银忠大哥的大儿子,就这么个关系,平时主要是大哥跟他们走动多些,两家都住在光阳镇,乔银忠也是从光阳镇出来的,你来我往,大事小情,这么多年来也算相互有个照应。

乔银忠只是年节跟大哥过去看看,吃顿饭,说说话。就这些。

另一方面,老左在镇中心医院当大夫,挺有名的老中医,治病挺拿手。

昨天当面跟他说这件事时,老左说的少,主要是他老伴儿,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又赶上过年,想儿子想得没有办法。

乔银忠能不办吗?

能。不是别的,因为这身警服。

可是,又不能。因为大哥嘱托。

警服,无疑到目前为止乔银忠仍然在心里把它看得很重,很重。换句话说,没有身上这身警服,他乔银忠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不说别的,就大鼎县的黄老八、黄老六――黄氏家族那些兄弟就不会服他,不仅不会服他,说不定还会像欺负于晓中大队长那样欺负他!人不就这么回事吗?位子决定一切,你在那个位子,力度就上来了,力量也有了,什么人都俱你三分,因为你手中有权力呀!

反之亦然,乔银忠一旦哪天犯事被人扒下了那身警服,他还是人人口中敬畏的“乔大队”、“乔二哥”吗?

……

第二天,乔银忠去于洪伟家里。于洪伟是分管行政科室的副局长,协助陈铁汉分管看守所,提人没陈铁汉点头也不行。既然找陈铁汉根本没门儿,乔银忠就去找他,于洪伟家就在公安局和看守所中间那幢楼,一进门,乔银忠说有个亲属,想回家过年。于洪伟开始还没听明白乔银忠说的啥意思,乔银忠往沙发上一坐,再说一遍,他一听就明白了。

这些年来,公安局里的事就象是自己的一些事,风风雨雨,磕磕绊绊,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过来了,星转斗移,却也物是人非。这个于洪伟也是从下面一步一步硬干上来的,局长走马灯似的换,他也就伺候走了好几位局长,官场混久了,人圆滑了,没棱角了,跟谁都好好好,属于墙头草一类人物,平时谁也不轻易得罪,哪头硬靠哪头,这也是乔银忠来找他的内在原因。

乔银忠现在混的什么样,于洪伟能不知道么?要过年了,于洪伟抽空回家正在打扫卫生,一听乔银忠的话,说:“咋的,放人呀?找局长!”

乔银忠说:“局长点头了。”

他手一伸:“拿提票来!”

乔银忠说:“提票拿来了。”

一问一答,没有废话,两个人好象演戏一样,于洪伟毕竟还是个副局长,再打怵乔银忠也得装装样子,事情该办还得办,但是要办得太痛快了也就没人拿他当回事,更不会感激他,这一套他能不懂吗?反正他也不从中打横,既然大局长点头了,他也就照办,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让乔银忠明白字是他签的就行了。

现在,老的都退休了,轮到于洪伟、乔银忠他们这茬人主事,平时关系也不用说,于洪伟好喝酒,乔银忠和黄老六、黄老八那里还就是不缺酒席宴会,因此工作之外,没事总在一起喝。找他,乔银忠一点都不担心,跟找大局长丁黎明两码事。

大局长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只有句话――只要不出事就行了。于洪伟可不行,乔银忠要放人不找陈铁汉而来找他,于洪伟心里能不明白么?要提人放人,必须得有局长同意,分管局长在提票上面亲笔签字,局里分工是让他协助陈铁汉(就是说陈出差或办案不在家时偶尔他代理一下),还有一些具体相当严格的手续才行。

现在陈铁汉明明在家,乔银忠来找他签字,按理说难以说得过去,不出事怎么都好,万一出事,于洪伟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昨晚半夜三更,睡不着,乔银忠索性起来去了局里,把该弄的手续弄全了,只等今天找他签字。

刷刷刷,于洪伟倒爽快,接过提票瞅瞅,二话没说,签了字。

说是那么说,口气也挺硬公事公办的架势,其实不然,于洪伟和乔银忠心里都清楚,他们谁也离不开谁,都在局里混,日后的路还长着呢,改革的年代,公安局内部的改革和人事变动更是风云变幻,今天你是领导,明天谁是领导就不好说了,其实乔银忠知道,于洪伟心里十分为难。一方面,老同志,老朋友,于洪伟当治安大队长时,乔银忠是城关派出所所长,于洪伟当了副局长,他又成了刑警大队长。

虽说这事涉嫌犯法,但是他拒绝不了。乔银忠也挺为难,不找他签字,人就提不出来。

完事,乔银忠也不客气,只说哪天喝酒,下楼马上赶到了看守所。

上午9点左右,接到大哥乔银民的电话,乔银忠以为他还在家呢。大哥说,“到县了。”

乔银忠说,“你打台车,直接到看守所,这边提票一大堆手续都在我手里呢。”

撂下电话,乔银忠跟武警说,“一会儿我大哥来看守所办事,放他进来。”

这些武警战士,平时都很熟悉,一口一个“乔大”叫着,都知道乔银忠办案有一套,省里挺有名,县里更不用说。老百姓怕他,他们也怕,自己一个当兵的小武警,老百姓他们不怕,黑社会他们不怕,但是乔银忠这样的强势人物他们个个都怕。乔银忠有话,地位和权力都在那,他们不信谁,也得信他,或者就是再有规定,也给个面子。

这呢,也是个情义。大院里他们看管的人,90%是乔银忠送来的。另外10%才是各派出所、分局送来的。

不过毕竟不是好事,又处于目前这种比较敏感的时期,乔银忠也小心翼翼不敢太大意太张扬,他在二楼办公室喝着茶水,脑袋瓜子直冒汗,就看见下面大哥乔银民来了。

乔银忠下楼,车已经停在大门外。

于洪伟放心不下也匆匆忙忙赶来了,看了一眼,没说话,上楼了。这时候,丁黎明局长也到了,放一个人,来了两位局长、一个刑警大队长,这在之前从未有过,当时在场的人暗暗觉得惊奇。但谁也不能多说什么,更不能多问什么,一切按手续办,以手上拿的手续为凭。

大门打开,武警把大哥乔银民和车放进去。

乔银忠亲自出马去后面监号提人。人提出来后,小三子东张西望,看见是乔银忠提他,又禁不住有几分洋洋得意和困惑,乔银忠使劲瞪他一眼,小声说,“老实儿地!”

小三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立马收敛了不少,乔银忠让他上了车。

之前,乔银忠进去提他时,才看到他手铐、脚镣加身。他进来,乔银忠不知道,在那里见面,又不能不装,但回家过年,总不能手铐、脚镣一起戴回去,让他带这个走吧,心一横就叫人给摘了。

乔银忠站在当院给于洪伟打电话,说:“人我提出来了。”

于洪伟其实早在楼上窗户后面看着呢,马上下楼出现在车前,低声交待说:“慢走,小心点,路滑……”

丁黎明局长来了一句话都没说,只转了一圈就走了,他啥意思,乔银忠懂。

他点头,让于洪伟放心。

正是大雪天,路又滑,于洪伟似乎并不特别担心乔银忠提了人是不是过了年就能给他送回来,而是更加担心天冷路滑,万一出点啥事儿,就不好交待了。记者一关注,一报道,事情败漏不说,万一要死了人,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他心里应该是最怕的这个事情。

车一出看守所,小三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刻就不是他了。那德性,乔银忠实在看不下眼去,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警服,什么嘎达子四六屁没见过?瞪眼凶他,口气跟对待其他犯罪嫌疑人一点不差样:“你老实点儿!”

小三子啥也不问,就知道乔银忠是要送他回家过年。

一路上,乔银忠说不怕不担心那是假的,虽说有自己的通天本事,有两位主要领导协助护航,但那必须是在不发生任何意外的前提下才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一切后果就不好说了,不过乔银忠也真算是说话算数,说一句顶一句,第二天上午他真的亲自出马把“小三子”给送回了家。这要是让民间知道了,不知又会传出怎样一段神话。

到了光阳镇,进了家门,一见儿子真的回来了,亲家母一头又给乔银忠跪下了,这回是嚎啕大哭,嚎啕得那个惨啊,连宝贝儿子都没顾得上多看一眼,就是一个劲儿仰着一张大脸啊啊啊、啊啊啊嚎啊,好像乔银忠不是给她送回了宝贝儿子,而是来抓她的宝贝儿子差不多,乔银忠急忙扶起她。